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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婚嫁之難

李旦朝著武三思舉起酒杯,醉眼迷蒙地說:“表哥又糊涂了,一個掖庭出來的宮女而已,怎配與孤的王妃兩相比較。人到何時,都不該忘了自己的身份,要是總有些不合身份的非分之想,只會讓人覺得不知好歹,是不是?”

武三思又被李旦氣得不輕,忘記身份、不知好歹的人,明里是說李旦府邸里的那個宮女,卻讓沒法不疑心是在諷刺自己。他每次都告誡自己,輕易別在言語上招惹李旦,可每每事情過了,李旦仍舊是那副對誰都嬉笑親近的模樣,又讓他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其實這位八皇子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

幼安聽見他說起慧安時那副滿不在乎的語氣,心里便覺得氣惱,正好有宮婢送來給天后溫的黃酒,她便接了黃酒,徑直走進給天后備菜的小隔間。畢竟歲月不饒人,天后再怎么心堅如鐵,也是一個不年輕的婦人了,平日又拼得太過,并不怎么愛惜身體,漸漸地也有些小毛病找上身來,只是一直瞞著,不敢叫外人知道,只在賀錦書的反復勸說下,近來才肯進些滋補的藥品。

小爐上的藥罐子還熱著,幼安便怔怔地盯著那一點跳動的火苗,全沒防備時,忽然覺得有人在身后站得極近。一回身,便對上了李旦含笑的雙眼。

隔間狹窄,幼安無處可退,目光轉向一邊:“殿下又想找個地方歇歇?婢子脖頸細弱,可擔不起殿下這顆尊貴的頭顱,就請殿下稍稍忍忍,日后去王妃那里,想怎么歇,就怎么歇。”

她本以為這話多少會讓李旦心中不快,不想他只是極輕地笑了一聲,像是十分喜歡幼安這點別扭的小脾氣。

“孤已經想好了,要選哪個人做正妃,但孤與她只會有名無實。慧安是想離開,還是想留在孤這里終老,都隨她的意,至于你……”李旦上前一步,唇齒間的酒氣把幼安沉沉罩住,“孤已經決定了,總有一天會把你留在身邊。只是這一天,或許還需要等上些時日,倒也急不得。”

幼安清楚地記得,自己上一次跪在毓德殿前,嗅到他的酒氣時,他也曾經故意誤導眾人,自己與他關系親密非常,可是緊接著,便有聽命于他的侍衛來污蔑自己。

李旦扭過她的下巴,稍稍俯下身,湊得極近發問:“你怎么不問問孤,準備選那個人做正妃?”

幼安被迫仰起臉,這個姿勢讓她更加氣憤:“婢子不認為,這個答案跟我有什么關系。”

李旦手上稍稍加了點力:“現在沒有,以后會有的。你是母后身邊的秉筆女官,無論如何,母后不會輕易放你離宮婚嫁,孤不會承諾孤做不到的東西,但孤的心意,希望你能曉得。”

他把頭低下來,緩緩靠近,像極了要吻上她的唇。幼安一面低頭躲閃,一面閉上了雙眼。可片刻之后,卻并沒有什么觸感傳來。

李旦戲謔的聲音傳過來:“你看,雖然你嘴硬得很,可你心里并不抗拒孤。”

幼安這才知道自己被他戲弄了,正要睜眼反駁,落入眼中的,卻是他如夜空中最亮的兩顆星斗般的眼睛,緊接著,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李旦已經重重地咬住了她的唇。

唇齒相接時,她聽見李旦含混不清的話語聲:“孤已經等了你很久,也不在乎多等些時日。”

幼安返回天后身側時,腦海里仍舊是昏昏沉沉的,她反復告誡自己,那些不過是李旦用來迷惑人的假象而已,卻控制不了自己臉頰發熱。

宴席之上,討論得熱火朝天的話題,竟然還是兩位皇子的婚事。

幼安剛一站定,便聽見李顯氣急敗壞的聲音:“……什么生辰術數,要我看都是無稽之談,玄機玲瓏塔反正已經毀了,總不能這塔永遠不能復原,我和八弟就永遠不能娶正妃吧。”

武三思不知何時已經起身,站在他身邊勸慰:“太子殿下也別惱嘛,方才的話并不是這個意思,既然有這么個說法流傳下來,總歸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前后已經有三任太子沒能長久,說不定真跟這件事有關系呢。只要選了對的人,早日生下皇孫,說不定這太子的位置也就穩妥無憂了。”

他的意思倒是很直接,如果生下的皇孫是日后注定要登上帝位的人,那么皇孫之父的太子之位,自然也就坐得穩了。

幼安不動聲色地給天后面前的白玉瓷杯里添上溫熱的黃酒,悄悄抬眼去看天后的臉色。跟著天后的時日久了,幼安對天后的想法已經很熟悉。對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天后一向有個很奇怪的習慣,信好的,不信壞的。所以天后對那些上蒼示警之類的說法不屑一顧,仍舊我行我素,可對祥瑞、吉兆之類的東西卻喜歡得很。

李顯的話,已經讓天后很不快,可天后卻沒說什么,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幼安此時已經可以肯定,武三思之前讓武嬌嬌帶著仿制的玲瓏小環進宮,就是為了提醒天后,還有玄機玲瓏塔這個預言在。可是武氏之中,并沒有合適的女兒可以嫁給兩位皇子作正妃,要么年齡太不合適,要么是生母實在上不了臺面,武三思這么費勁周折地重新提起玄機玲瓏塔中的秘密,究竟是為了什么?

不想天后拈起酒杯時,隨口便向幼安發問:“你覺得呢,誰的話比較有道理?”

幼安趕忙收斂心神,仔細斟酌著回答:“道理自然是各有各的道理,不過,如今太子初立,年紀也合宜,若是始終沒有正妃,難免惹人猜疑。玄機玲瓏塔已經毀壞了,太子殿下總不能為了等著看這個結果,一直不婚娶,倒不如先解決了眼下的問題再說。畢竟,太子也并非一生只能迎娶一位正妃,萬一將來有命格更合適的女子,再娶來就是了。”

天后把酒杯湊近唇邊,淺淺地嘗了一口,不再說話了。幼安這話,其實說的很有些大逆不道,可天后向來就不是一個拘泥于小節的人,她這樣說,反而很對天后的脾性。

這場小宴,就在這種怪異的氣氛中結束了,天后倒好像興致很好,定下了規矩,每月初一,武氏眾人都要入宮小聚。

眾人散去的時候,武氏的子侄各個志得意滿,李顯卻等到沒人時,砸了自己手里的酒杯,偏偏殿內地面上鋪著長絨地衣,那酒杯滾了幾滾,卻仍舊完好無缺。

李旦上前來,按住了李顯還要發作的手。李顯對著他便嚷:“以后每個月,都要受一回這樣的氣!”李旦卻只是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這種小宴,太平公主倒是不用參加。幼安陪著天后返回寢殿時,卻有些意外地看見,太平公主已經等在那里,身上穿著一套武將的衣裝。

貴女中間穿男裝,早已經當做是一件風雅事,太平公主所穿的男裝,自然也是經過款式改良的,把她嬌俏的風韻襯托得越發明顯。

天后見了她便打趣:“你一個公主,穿一身武官的衣裳,難道也要上戰場么?”

“那有什么不可以,”太平公主一臉的不以為然,“當初平陽公主不是也曾經統帥兵馬的么?再說,就算我用不得,武官的衣裳將來賞賜給駙馬,也是可以的呀。”

天后抬手招呼她過來些,摩挲著她的頭頂說:“看來本宮的小月兒是長大了,想嫁人了。”

若是尋常的公主,聽了這樣的話,多半會露出些嬌羞神色,再半推半就地說上一句,自己想長長久久地侍奉在父母膝下,并不想嫁人。可太平公主也并不是一個尋常的公主,她聽了天后的話,反而笑吟吟地仰著臉回看過去,沒有絲毫忸怩羞澀的神情。

天后的神色,卻在這一刻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幼安所在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得見,那神情不像是一個母親在考慮兒女的婚事,反倒有些像她平日里,思考朝堂之上利弊權衡時的樣子。

“月兒的駙馬,本宮和陛下,一定要仔細挑選一個最合意的才行。”天后仍舊慈愛地說出這句話,太平公主聽了,臉色也冷了下去,只是整個人仍舊窩在天后身前,并不讓她看見自己有絲毫的不悅。

天后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在挑選駙馬這件事上,太平公主必須聽從自己的安排,絕對不允許她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來。

太平公主特意穿了男裝在這里等,原本就存了試探天后態度的心思,如果天后態度松動,她便會委婉地說出來,她想要下嫁裴適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心里的念頭已經不可遏制,裴適真越是拒絕她,她越無法自拔,最初想要玩玩而已的心態,早已經變成了非要嫁給他不可。

見天后把話說死了,太平公主的眼睛里,露出一抹決絕的神色,如果見過天后從前被人逼入絕境時的模樣,便會知道,那眼神與天后十分相似。她伏在天后膝上,換了柔和的嗓音說:“母后,我近來無聊得很,想在含涼殿住些日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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