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遠跟著謝克庸來到后衙正好碰上一個看起來40歲出頭的中年男人正在檢查一具尸體。
“景舟道長,這是陳仵作,是某父親從謝家?guī)淼模愗踝鞯母赣H是我們謝家的府醫(yī),陳仵作從小跟著他父親學習醫(yī)術(shù),只是他卻對行醫(yī)問診不感興趣,反倒是對人的身體結(jié)構(gòu)頗為好奇。
于是陳仵作便跟著某父親來到了太原府,當了這太原府的仵作。”
“謝四你父親也來太原府了?”
“景舟道長某說的父親是謝平謝長史,某已經(jīng)過繼到了三房,延續(xù)三房的香火。”
“原來如此,對了,那金玉你們怎么處置了?”郭明遠話鋒一轉(zhuǎn)問道。
“這等意圖弒主的賤奴本來應該被杖斃的,但我母親卻說金玉也是奉命行事,并沒有直接把她杖斃,而是打了50大板,如果能活下來,就逐出府去,任她自生自滅,如果死了,那就算她命不好。”
“逐出府去?你們不把她發(fā)賣嗎?”
“弒主的賤奴誰敢買?況且她是我謝家的家生子,這種奴仆萬萬沒有發(fā)賣的道理。”
“原來是這樣。”
郭明遠和謝克庸邊說邊走到了尸體前。
“景舟道長這具尸體是劉郎中的。”
郭明遠點了點頭,看向了尸體。
這具尸體身上并沒有胡掌柜說的連環(huán)殺人案死者身上密密麻麻的刀傷,他的致命傷看起來就在胸口,甚至兇器剪刀還在胸口上插著。
陳仵作那邊先是仔仔細細、從頭到尾地把劉郎中的尸首查看了一遍,還時不時抬起手掀掀劉郎中的眼皮,捏捏劉郎中的身體。
然后陳仵作給出了他的判斷:“死者身體已是高度僵硬,死亡時間大概在十二個時辰以內(nèi),身上除了心口處的傷口,沒有明顯外傷,不過......”
“不過什么?”一旁負責記錄的衙役問道。
陳仵作沒有說話,他看著劉郎中的傷口,臉上露出些微困惑之色。
郭明遠掃了一眼劉郎中的傷口就知道陳仵作為何困惑了。
陳仵作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轉(zhuǎn)身從隨身的工具包中,拿出了一根粗長的銀針,用皂角水擦洗過后,探入了死者口中。
謝克庸見狀愣了一下,這用銀針試毒豈不是說劉郎中可能是死于毒殺?
可從尸體上看,明明劉郎中是死于被剪刀貫穿心臟啊!
過了良久,陳仵作才把銀針從尸體嘴里拿出來,卻見那銀針前端,明顯有一小截變成了青黑色!
謝克庸和負責記錄的衙役都變了臉色。
兩人都不敢置信地看著那根銀針。
銀針……竟然變黑了!
難道,劉郎中真的是被毒殺的?就在這時。
“陳先生,這是什么情況?”謝克庸連忙問道。
陳仵作對謝克庸拱了拱答道:“郎君莫急,銀針變黑不代表死者就是被毒殺的,也有可能是銀針在死者身體里沾染了什么污穢,要先用皂角水清洗一番看看,若銀針上頭的黑色不退,才說明死者是被毒殺的。”
郭明遠聞言,暗自點了點頭,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說明件作看來是有點東西的,但不多。
陳仵作說得沒錯,銀針變黑,不一定是因為毒物,可也不是因為什么污穢。
銀針驗毒的原理其實很簡單,就是銀在接觸含硫的毒物時,表面會產(chǎn)生黑色的硫化銀,但當它接觸到因為尸體腐敗而產(chǎn)生的硫化氫等物質(zhì)時,一樣會變黑。
聽到仵作的話,謝克庸和衙役都不禁死死地盯著他手上那根銀針。
只見他拿起一塊干凈的布,沾了一點皂角水后,用力地擦拭著銀針變黑的地方。
很快,他就把那塊布拿了開來,謝克庸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銀針上的黑色,被擦去了。
“某就說,這劉郎中怎么可能死于毒殺呢?他肯定是心臟被人刺穿而死的。”謝克庸說道。
陳仵作嘴巴張了張顯然是有話想說,但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郭明遠見狀搖了搖頭:“不,謝四你錯了,這劉郎中一定不是死于心臟被人刺穿。”
“景舟道長你說什么?”
“謝四你看。”說著郭明遠伸出手指了指劉郎中的傷口:“一個人,生前或死后形成的傷口是不同的,具體表現(xiàn)為,生前形成的傷口,創(chuàng)口會外翻,創(chuàng)口顯著,傷口處一般會有凝結(jié)成塊的血液,傷口附近可見局部發(fā)紅,腫脹。
很顯然,劉郎中心口上的傷口,與我方才說的完全不符合。
他的創(chuàng)口不但沒有外翻,且創(chuàng)口沒有劃開多少,傷口附近別說發(fā)紅腫脹了,甚至微微泛白,這明顯就是死后形成的傷口!
而且,從傷口的這傷口形成時,死者顯然已是死了一段時間了。
也就是說劉郎中的尸體很有可能在被你們發(fā)現(xiàn)前很久就死了。”
郭明遠說完,眾人都沉默了。
謝克庸更是立馬轉(zhuǎn)頭看向了陳仵作。
“郎君,小人初見死者心口上的傷口時,確實有過懷疑,會用銀針試毒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小人做了這行當幾十年,手上經(jīng)手過的尸體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對尸體上的一些傷口也算是有所鉆研。
正如這位郎君所說,小人也覺得一個人,生前或死后形成的傷口是不同的,只是沒有這位郎君明白的透徹。”
“陳仵作能有這樣的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很難得了,家?guī)熢裕踝鬟@個職業(yè)不被人所重視,現(xiàn)在從業(yè)的很多仵作都沒有系統(tǒng)的傳承,自己摸出了一些門路,也沒有機會教授給別人。
甚至從沒有人想過要去大肆推廣這些方法,因此很多仵作其實都是缺少實踐和經(jīng)驗的,很多驗尸法子也就是一知半解。
所以陳仵作你能憑借自己多年驗尸的經(jīng)驗,覺得劉郎中心口處的傷口不對勁,并查驗他是否中毒了,已經(jīng)是很難得了。”
“郎君的師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一定是有大智慧的人。”陳仵作忍不住感嘆道。
謝克庸聞言笑著說道:“陳仵作你這話可說對了,景舟道長的師父可是石靈觀的老神仙,他都飛升成仙了,肯定是有大智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