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7點。

吃完食堂飯后，周空優哉游哉的進入公司，每一周的今天都是個特殊的日子。

每周周五晚上11點半，走進科學的節目會準時在科教頻道上播放，因此欄目組的員工都會主動留在公司，等待節目播出結果，而黃組也會多放他們半天假，周一下午來公司。

來到工位上，周空微微皺眉，

他驚愕發現組內工位上居然一個人都不見了。

“其他三個人呢？”

周空看著他們空蕩蕩的工位，盤栽和辦公用品都收拾的干干凈凈。

“喲，小周來了？”

“黃組叫你去趟會議室。”

一旁有人叫道，是晚間節目組其他的同事，看周空的目光不免帶著憐憫之意。

一個好不容易調上來的人，被丟在一個即將被撤檔的欄目組里，就算和他沒關系，在未來的履歷上也是極為明顯的黑點。

“哦哦。”

周空埋頭來到會議室。

途經其他節目組的辦公區域，明顯感覺到議論聲小了起來，看自己的目光不免同情起來。

剛進去，

就連看見黃有泉煙霧繚繞的一幕。

“小周來了。”

老黃頭也不抬的拍了拍桌上的空白表格，“來，填下。”

周空上前，桌上儼然是一張剛打印出來，嶄新的《轉崗申請表》。

“什么意思？”

他疑問道，很快就發現桌上還有三張一模一樣的表格，上面密密麻麻的填滿了黑色文字，而且看邊角的卷曲，顯然那三張表格有一段時間了。

“場務阿明，幕后小王，還有老羅，都走了。”

老黃沉悶的開口，“他們早就申請轉崗了，那邊部門同意了，我今天知道的時候，流程走完了。”

“什么！”

周空瞪大眼睛，震驚開口：“黃組，不是說還有一期節目嗎？”

老黃搖頭不語，沒有回答，自顧自的說：

“都沒跟我打招呼，不過也能理解，樹倒猢猻散，他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耽誤不起。”黃有泉夾著煙微微發抖，煙灰抖落在杯子里都渾然不覺。

“你也來簽一份吧！你是一個很有才的年輕人，不要被染上污點。”

“我和早間節目組那邊領導認識，推薦了你。”

“撤檔的事情不用擔心，我來扛。”

他拍了拍桌上轉崗申請表，將紙筆推到周空面前，申請表下方直系領導處儼然已經蓋好鮮紅、墨跡未干的公章。

做完這些，就轉過頭，目光無神的看著墻壁，重重的吸了一口煙。

“黃組，難道真的沒有挽回余地嗎？”周空臉色難看，不愿放棄道。

過了許久，老黃才緩緩說道。

“下午了開總會，整個電視臺的領導都在。”

“現在的形勢很嚴峻！受到網絡傳媒的影響，電視臺的總體收視率年年下跌，很不景氣，現在的年輕人，很多不喜歡看電視，他們更熱衷于直播和短視頻。”

“上面的意思是降本增效，把一些收益差的節目砍掉，換成穩定盈利的項目，例如：電視劇、動漫……還有配合接下來的轉型大動作做一些節目調動。”

“這是波及到整個電視臺的大政策走向，每個頻道都要按照比例劃分，今年年底就會定下名單，而走進科學已經……”

黃有泉沒有接著往下說，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比例是多少？”周空仍不放棄。

“其他節目是百分之20，但是受眾最小的科教頻道，要砍掉百分之35。”

老黃猶豫了一會，還是透露出來。

“嘶……”周空倒吸一口冷氣。

科教頻道的節目居然要一口氣砍掉近三分之一還多，難怪組內的其他員工早早的準備后路，估計是提前聽到什么風聲，直接跨到了其他頻道！

“黃組，真的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這期節目的劇本想必您也看過！”

黃有泉苦笑道：“有，但是不可能。”

“我和劉主任爭取了很久，最后得到的條件是，除非這檔節目的觀看人數打破走進科學在科教頻道有史以來的觀看人數記錄！不然免談！”

“觀看人數記錄？！”

“對，自從走進科學從央視下調到科教頻道以來，最高觀看人數是15713人，完播率也達到了史高的13.55%。”

老黃如數家珍，旋即拍了拍一臉呆滯的周空肩膀，以示安慰。

隨后道：“小周，去打轉崗流程吧，章蓋好了，那邊的組長是我同學，他聽說你獨立完成了一檔節目的事跡相當佩服，在那里你的才能可以得到最大……”

“等等，黃組，你剛才說最高觀看人數是多少？”

周空霎時打斷，急忙開口道，臉上帶著激動的潮紅。

“15713人，完播率13.55%，怎么了？”黃有泉奇怪道，

這數字他可做夢都背的出來，無論是13.55的完播率還是上萬的觀看人數，這數據在科教頻道都是排得上前五之數。

他之所以覺得走進科學必被撤檔的原因是，午夜檔科教頻道觀眾流量池恐怕都不過萬。

而且跌破五位數大關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現在恐怕最低。

這數據，作為欄目組組長，黃有泉心知肚明。

因此想要走進科學一期封神，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黃組，那我現在告訴你個好消息，這次……我們還真有機會！”

周空臉上呆滯之色驟然一變，突然面露喜色開口。

就在剛才，他的腦海中驟然出現一段信息：

【晚間19點節目預告已播放完畢，本次節目預告觀眾共13.7萬人，廣告完播率為86.9%，評價率為73.3%】

【其中熱評：我…我套你猴子的！你個老吊，你等著就行，昂！！今晚——不見不散！】

【預計觀看人數為0.87萬人次】

【預計觀看人數為0.88萬人次】

【……】

話音剛落，原本安靜的會議室外，驟然傳來一陣陣轟然的嘈雜聲。

“怎么回事？外面炸開過鍋了！？”

老黃臉一沉，聽到外面的吵鬧聲，打開門，剛走出去，迎面就看見數十人圍在一臺電腦前，嘰嘰喳喳、門庭若市。

“臥槽！這數據！沒看錯吧！”

“沒看錯！特么86.4%的完播率，這上班第一次見這么離譜的預告完播率！正經人誰沒事看節目預告啊！”

“讓讓！我來看看！臥槽！”

“臥槽！”X2

“別踏馬擠了！我快被擠…”

“……”

黃有泉沉著臉上前，那群人依舊熙熙攘攘的圍在運營數據部的電腦前。

“安靜！不要吵鬧！”

“樓上還有午夜檔的電臺同事，樓下還是大領導的會議室！吵吵鬧鬧成何體……臥槽！！”

老黃話沒說完，

就被電腦屏幕上的數據吸引注意力。

碩大的完播率86.4%矗立在屏幕中央。

“老黃！沒想到你還留了一手啊。”

人群中赫然有其他欄目組的組長被吸引過來，見電腦中數據臉色連連變化，忍不住酸溜溜開口道。

這逆天的節目預告完播率，別說數據運營部的同事了，就連老黃和其他老制片的印象中都是極其少見的。

“我就說，老黃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心血節目被撤檔，原來王炸在這！”

“難怪都是臺里通牒最后一期節目了，居然還有廣告位推薦！老黃，你這可不厚道，都不提前說！”

“我說呢，舒主管怎么會突然給走進科學安排推薦位，我還以為走了關系，沒想到是早有預謀。”

“那這么說，今晚的走進科學或許還真有機會起死回生？”

“嘖嘖……要是真的沒有被撤檔，那幾個憑著降級降薪都要跑的人不得后悔死？”

“……”

一時間，整層樓都轟動起來。

其他幾個制片人苦笑著拍了拍黃有泉的肩膀，但更多的是站在原處，語氣酸溜溜的。

所有人都以為走進科學已經半步入土了，

沒想到在這最后居然給了所有人這么大的驚喜！

黃有泉：“？？？”

他一臉懵逼的看了看數字，結合其他人反應，

這時老黃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這……這是走進科學的節目預告數據？

“周空，你過來！咱好好說道說道！”

黃有泉二話不說，一把將正一臉怪異看手機的周空再度薅進了會議室。

“……”

進入會議室好一會兒，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

老黃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面前這個剛來沒多久的新人編輯，臉上再也按捺不住狂涌出的喜色，雙手用力的抓著周空肩膀，驚喜道：“小周，別告訴這些你都預料到了？”

周空：“……”

“預料到了一半。”

周空表情怪異的看著不斷變動數字的系統面板。

【預計觀看人數為0.89萬人次】

【預計觀看人數為0.91萬人次】

“一半？”

老黃面露不解，接過周空遞過來的手機，手機內赫然是在國內最大的直播頻道斗鯊平臺的知名游戲大主播的直播間。

【今晚11點半，大馬猴帶你觀看科教頻道2023年最勁爆恐怖片——夜半：鬼剃頭！】

【節目預告鏈接請點擊下方鏈接】

彈幕：【寶哥怎么回事？聽說你看廣告被嚇尿了？褲子換了沒？】

剛換好褲子的大馬猴：“？？？……走進科學——我套你猴子的！今晚是吧！你等著就行，昂！”

端著手機的老黃：“？？？”

他轉過頭，看向一臉無奈的周空，遲疑開口：“小周，你拍片把人家主播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