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一天從早讀開始，魔鬼的一天從背誦開始。

誰年少輕狂卻被一紙古書折斷了腰。

一紙不夠，

那就兩紙。

語文老師風采依舊，臉上的笑容卻跟她格格不入。

俗稱：笑面虎。

“兩個早讀的時間，背誦《論語》十二章和《大學之道》。三天后，上課驗收。”

“誰有異議嗎？”她犀利的目光往哀嚎的同學們一掃。

全員閉麥。

不敢動不敢動，真的不敢動。

無聲的哀嚎和幽怨氣息在班上橫行。

許柚全然不知。

“小柚子，我不想背書，太讓人腦殼疼了，才兩個早自習，誰背得下這么多啊？一上來就這么狠。”

溫荔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溫荔還想再跟許柚吐槽。

“別說了，語文老師過來了。”

一個激靈，

她的余光就看見溫荔挺直了腰桿，教材書蹬在桌面上，嘴唇動個不停。

許柚：“……”

聲音都沒有。

她笑了笑，盯著書。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

少女的聲音軟糯又清靈，洋洋盈耳，就如一波又一波蕩漾的清泉，絲絲入耳，沁人心脾。

如清爽的微風，帶走了浮躁的熱氣。

影響悄無聲息。

不一會兒，聲音陸陸續續從四面八方傳來。

“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書聲瑯瑯。

窗外，嘰嘰喳喳的小鳥時而飛過，清越動聽。

白云飄渺，湛藍的天色漸深，仿佛是一副潑上鯨藍色的油畫。

從食堂出升起的炊煙裊裊，與熟悉的鈴聲一起，叫響吃飯的號角。

高二一班

班里的人一窩蜂走完，許柚還沒有走。

她小心地拿出書包里的早餐。

是燒麥和幾個迷你小面包，保溫盒里的蓋子上充滿了水珠。

許柚拿用筷子夾起嘗了嘗。

還有余溫。

一口燒麥下肚，紫米的軟糯加上大顆粒的牛肉粒，清香爽口，肥而不膩。

她滿足地瞇了瞇眼，三下五除二，就把早餐干完了。

她小聲地哼著歌，一邊整理好早餐的余骸，又從書包袋子里拿出一瓶酸奶，美滋滋地喝了起來。

忘我的境界，完全沒注意到其他人的到來。

賀洺早讀跑完步，等到教學樓人走了差不多的時候，才走進教室。

沒想到教室里面還有人。

他一進去，就聽到許柚喟嘆的聲音，以及像小松鼠進食的聲音。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但怎么也沒想到許柚開始哼歌，幾句歌詞唱下來，沒有一個在調上的。

賀洺沒忍住，從喉嚨里溢出輕笑。

許柚莫名心里一顫，往后面望去，就看見賀洺慵懶地靠在窗戶邊。

她瞪大眼眸，意外地與其對視。

他眼中帶笑，眼尾微微上揚，眸中的星子蹦蹦跳跳，直直地闖入許柚的心跳中。

等她反應過來，臉蹭的一下紅得像一只煮熟的蝦子。

幸虧這時候徐囿帶著溫荔回來了，及時地緩解了空氣中彌漫的尷尬氣息。

徐囿一臉莫名地看著賀洺。

“你在笑。開彩票了？！”

賀洺無語地看了眼徐囿。

“抓到一只跑調的松鼠。”

說罷，就拿著換洗的衣服走了。

徐囿：所以松鼠呢？松鼠還會跑調？

他與溫荔對視一眼，兩人都是一臉莫名其妙。

不管他，孩子發瘋，要理解。

兩人默契地別開眼神。

溫荔這是看到許柚還在教室，果斷拋棄徐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柚子，你吃了早餐了嗎？”

溫荔仔細地嗅了嗅，空氣中彌漫的燒麥味還沒有完全散去。

“燒麥？”

許柚把頭埋得低低的，臉上的熱氣還未散去。

“嗯，我從家里帶的。”

溫荔點了點頭，往四周看了看，突然湊近許柚，小聲地說：“小柚子，你知道小飛鶴剛剛為什么發——不，笑嗎？”

“那家伙八百年才笑一次，而且他笑了準沒好事。”

說不好奇是假的，畢竟誰不喜歡八卦呢？

許柚不吭聲，直愣愣地搖了搖頭。

八卦吃不到，溫荔可惜地嘆了口氣。

不過聽到溫荔又叫賀洺小飛鶴，許柚好奇之火又熊熊燃燒起來，她猶豫地看向溫荔。

如果問了會不會不太禮貌，她心想。

兩個小人在許柚的腦海里打架，最終好奇心拔得頭籌。

“溫荔，為什么你們要叫班長小飛鶴？感覺有點不符合班長的人設。”

溫荔眼前一亮，心中的話如滔滔江水般想要噴薄而出。

“這你就問對人了！”

“我們仨從幼兒園開始就在一個班，然后每次都是賀洺的成績高我和徐囿一大截，徐囿媽媽每次都在跟徐囿說，”

“你要好好向賀洺那孩子學習，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期中考試賀洺又考過了徐囿，剛好他們兩看得電視在放飛鶴奶粉的廣告，徐囿就突發奇想。”

“他奶聲奶氣地就朝他媽媽喊去，當時賀洺也在。”

“媽媽，賀洺是不是吃飛鶴奶粉長大的，所以他才比我聰明。”

溫荔學著那時候的徐囿活靈活現的向許柚展示，奶聲奶氣中又帶著些許笑意。

“后來，就一直這樣叫了，因為——徐囿一直沒考過他。”

見溫荔笑得沒心沒肺，向溫荔走過來的徐囿聽了幾嘴，語氣涼颼颼的說，

“欠揍了？說我壞話。”

許柚看見溫荔的笑聲迅速地止住，飛快的變臉讓她嘆為觀止。

她沒繼續參與兩個人的日常斗嘴，她低下頭，看似在做題，實際上已經云游海外。

小飛鶴原來是這么來的啊，原來他從小就很聰明。

許柚看著掉墊在試卷后面的期末成績單，剛剛的喜悅瞬間被沖淡。

巨大的文科排名差異仿佛在嘲笑著自己不自量力。

她與太陽的距離，在自己想要接近太陽的那一刻，又要變遠了。

可能怎么辦呢？

就像地心引力無法消失，

月球引起的潮汐起起落落，，

她還是沒辦法抑制住自己的心跳，沒辦法忘記。

那個陰暗的夜晚，

自己渾渾噩噩的世界，

撒下來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