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怎么是道觀？”牛壯出言問道。

他們要找的是僧人，而這里明顯是道士所居。

“有何奇怪？李唐皇室尊老子李耳為圣祖，自此道教大興，勝過佛教，這終南山雖有僧人聚居，但道士卻是更多。”李鶴解釋道。

牛壯點頭：“既如此，這山這么大，咱們如何尋到那宗密住持？”

李鶴朝道觀努努嘴：“問問不就知道了？”

“和尚的事，咱們去問道士，不妥吧？”

“佛道一家，有何不妥？”

說完，李鶴大步朝前走去，輕輕扣響道觀門。

片刻后，一位長相俊逸，身著一身道袍的青年開了門。

“這位小道長，有禮了。”李鶴施了個禮。

“兩位居士，敢問何事？”那道長也回了禮。

“想請教道長，宗密住持居于此山何處？”

“宗密上人？”那道長聽到李鶴言語，眉宇間不禁露出一絲異色。

“正是。”李鶴當作沒看見。

“居士找那宗密上人，所為何事？”那道長再次出言相問。

這倒出乎李鶴意料。

雖說佛道一家，但兩家互不干涉，按理說，一個道士不應該主動去打聽僧人的事。

“我們是宗密住持友人，路經終南山，特意前來探訪。”

那道長從上到下看了兩人幾眼，目光停留在牛壯傷處，眼里頓生戒備，沒有言語。

“哦，山路崎嶇，他不小心摔傷了。”李鶴主動解釋。

那道長微微點頭，隨后答道：“居士見諒，此山綿延數百里，有數十座道觀寺廟，貧道實在不知宗密上人所居何處。”

不知道？

既然不知，為何剛才還特意詢問我們所為何事？

很明顯，這道士不肯直言相告。

摸著下巴一陣苦笑，李鶴也不勉強：“打擾了！”

道觀的大門關上，李鶴隨即離開。

“先生，我看這道士眼神有些閃爍，好像沒說真話。”

李鶴欣慰看著牛壯：“你倒是進步不少。”

“先生一早就看出來了？”

李鶴望了一眼上山方向：“既然他不說，咱們再找別人問就是。”

一路前行，兩人途經玉真觀、金仙觀、開元觀三座道觀。

可里面的道士，聽到李鶴在打聽宗密上人，無不三緘其口，顧左右而言他。

無奈，兩人走到一亭子，坐下歇息。

“這山上的僧人，一定發生了什么事？”李鶴瞇起眼睛，徑自說道。

宗密乃大名鼎鼎的高僧，這終南山的道士，不可能不知道他居于何方。

“他們好像很避諱宗密上人，可先生說，那宗密是得道高僧，不該如此啊！”牛壯也是一臉茫然。

李鶴隱約覺得，可能跟宗密曾經救過李訓有關。

但其中具體，他也不得而知。

剛出長安城，便屢遭兇險，李鶴心生無力。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前路如何。

可...

天機石里的那個老祖宗，死活不肯告訴他的運勢，這讓李鶴更加茫然。

看了一眼牛壯，李鶴心下一動。

對啊，如今我與五郎命運綁在一起，測他的運勢，不就等同于測我的運勢？

一念及此，李鶴立刻喚醒天機石。

“老祖宗，別睡了，活來了。”

【小子，又有什么事？】

“等著。”

而后，李鶴朝牛壯道：“五郎，出了犀牛村一路兇險，你可曾后悔？”

“不悔！”牛壯想也不想便搖頭道：“雖然兇險，但我感覺先生非一般人，做的都是大事，跟在先生身邊一日，勝在犀牛村里一年。”

牽起嘴角一笑，李鶴回道：“難道你就不好奇，我究竟想做什么？”

“這些事，先生如果覺得如果能告訴我，那自然便會說了，先生救了我還有犀牛村，五郎跟著先生，無論先生要做什么，五郎絕不會有二話。”

樸素的一番話，讓李鶴心中感動。

這讓他覺得，更要對牛壯的前程負責。

“來，說個字，為師測一下你將來運勢。”

“先生要為我測運？”

“不錯，前路兇險，術者又不能自測，所以只能測你的運勢了。”李鶴這次倒沒隱瞞。

見牛壯低頭不語，李鶴開口問道：

“怎么，不愿意？”

“先生，若所測結果為吉，那自不必說，若所測結果為兇，先生是否要棄我而去？”牛壯一臉正色問道。

“若結果為兇，那自然是因我而起，離我而去，你方能逢兇化吉。”

這句話，李鶴倒不是說假。

多日相處，他已經從最開始的利用牛壯，變成真心疼惜。

若測字結果不利，至少先送他回長安城崔泰處，讓他離了自己。

如此，既能完成崔泰所囑，又能保證牛壯安全。

當然，還有一層原因，若牛壯真去了那崔泰住處，最重要的，是能保護李迎安全。

這些都是假設。

只聽牛壯臉色一板，轉頭道：“如此，那五郎便不測了。”

“為何？”

李鶴脫口問道，隨后立即意識到，牛壯是不想離開。

見他默然不語，無奈，李鶴只能出言說道：“為師答應你，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讓你離開。”

“行！”牛壯這次爽快答應。

“那你說一字。”

“就這‘風’字吧。”牛壯伸手，感受了一下山間的清風。

半晌，李鶴得知測字結果，不喜不憂，面無表情。

“先生，結果可是為兇？”牛壯倒是滿不在乎。

“也不是。”李鶴略微皺眉：“只是這‘風’乃無形之物，前途未卜，難知運勢如何。”

【小子，別著急，話還未說完呢！】

此時，天機石里傳來李淳風的聲音。

李鶴眼神一亮，靜聽下去。

【風雖無形，但其中有‘蟲’，蟲弱而無為，不過并不代表中興無望，‘蟲’字上一‘丿’，說明此人若要一展抱負，必須有人為其遮風擋雨，須背靠他人陰德，在他人庇護下，方能前程似錦。】

聽完這段話，李鶴大大松了口氣。

李淳風口中的“他人”，大概率就是自己了。

“難知運勢？”牛狀展顏一笑：“這不剛好，咱們當沒測過字，一切如常便是。”

李鶴聽完后半段結果，卻是心情大好，他捶了一下牛壯胸口，自信道：

“不過有為師在，定不會讓你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