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再次被牛壯的力量嚇到。

一個成年人的頭骨，就這么輕易被他打碎。

不，是打爆。

骨頭渣子都不怎么看得到了。

兩人被鮮血濺了一身，滾燙的熱血從牛壯臉頰流下。

他似乎清醒了幾分。

或許他殺過不少虎豹，但應(yīng)該是第一次殺人。李鶴心中暗道。

看著牛四的尸體，牛狀忍不住雙手顫抖，隨后癱坐在地。

足足一刻鐘，他才回過神。

“明日一早，我便去找村正自告。”牛壯抹了一把臉上血跡，憋了許久說出這樣一句話。

“自告？”李鶴卻是冷靜。

“我不能連累阿爹阿娘。”

嘴里說著，牛壯眼睛望向二老寢室，已有淚光。

“方才牛四也說了，殺人償命，你去自告，你讓你爹娘怎么活？”

聽到這話，牛壯將頭埋得很低，表情極其痛苦。

“我該怎么辦，怎么辦？”

酒醒后，他不禁有些后悔殺了牛四。

驀然，他一翻身，跪在李鶴跟前。

“先生救我，我還有阿爹阿娘，不能就這么死了。”

李鶴趕緊將他扶起，出言寬慰：“此人實屬惡賊，殺了也是替村民除害，你無須介懷。”

“讓我想想……”

片刻后，李鶴眼睛一亮：“咱們先換了衣服，把身上血跡擦干，趁著夜色，你拿個麻袋將尸體裝了，到一無人處深埋，這里交給我。”

牛壯早已六神無主，只能遵照李鶴吩咐。

“好！”

兩人迅速換了一套衣物，將它們?nèi)舆M麻袋。

“這衣服不能要了，和尸體一起埋了。”

隨后，兩人擦干身上血跡，牛壯一手背著麻袋，悄然出了家門。

李鶴輕手輕腳，到院子里打了一桶水，將大堂里的血跡全部擦干凈。

確認沒有遺漏后，他悄悄到二老寢室看了一眼。

見兩人還在熟睡，李鶴暗自松了口氣。

返回牛壯寢室，李鶴坐到床上，嘴角牽起一股莫名邪笑。

這下牛壯不跟自己離開都不行了。

約莫一個時辰，牛壯回到家中，有些氣喘。

但明顯不是體力不支，而是緊張所致。

“搞定了？”李鶴問道。

“嗯！”

牛壯點頭，抓起桌上茶壺，“咕咚”仰頭喝光。

“犀牛村你不能待了，早晚會被看出破綻，屆時你想逃都逃不了。”李鶴語氣平淡。

“先生，我該怎么辦？阿爹阿娘在，我不能死。”牛壯跪倒在地。

“牛四無親無故，一時半會沒人會發(fā)現(xiàn)尸體，跟我離開犀牛村，有朝一日若功成名就，此事若要揭過便簡單許多。”

“可是……”牛壯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父母的寢室。

“無須擔(dān)心你父母，我自有辦法。”

兩人一夜未睡，李鶴一直安撫著牛壯的情緒。

畢竟年紀還小，又是第一次殺人。

翌日一早。

雖然惡習(xí)被除，但二老還是習(xí)慣，天未亮便起床生火造飯。

吃飯間，牛壯心不在焉，如同嚼蠟。

“五郎，你怎么了？”牛母見他神色有異，開口問道。

放下碗筷，胸中長出一口氣，牛壯終于回道：“阿爹阿娘，孩兒決定聽你們的，拜先生為師。”

牛父猛然抬起頭，眼中盡是欣喜。

“你……你再說一遍！”

“孩兒要跟隨先生，出去闖蕩，請恕孩兒不孝。”

“好，甚好！”牛母激動得熱淚盈眶。

“難得你想開了，五郎長大了。”

“你這才是真正的行孝。”

二老喜笑顏開，誰不望子成龍？

“噗通”

牛壯跪倒在二老身前，聲音哽咽：“孩兒不在身邊，還望阿爹阿娘照顧好自己，等孩兒歸來。”

“你就放心隨先生去吧，我們能照顧好自己。”

李鶴見狀，將他扶起。

“我說了，不會讓你父母受苦，還會過得更好。”

說罷，從收拾好的包裹里，將三十余兩碎銀全部拿出，推到二老身邊。

“先生，這是干什么？”三人大驚。

微微一笑，李鶴答道：“這些銀兩，若單純吃喝，你們用上十來年不成問題。”

“先生不可。”牛父第一反應(yīng)便是拒絕：“你肯收五郎為弟子，我們尚且無以言謝，怎能再收你銀兩，萬萬不可。”

他將銀子推還給李鶴。

“老伯，你就收下吧，沒這些銀兩，牛壯怎肯跟我離去？”

“這……”二老為難。

牛壯見此，看向李鶴的眼神，滿是感激。

見三人為難，李鶴無奈繼續(xù)道：“這樣，這些銀兩當(dāng)牛壯欠我的，以后他少不了幫我跑腿打雜，慢慢償還便是。”

“阿爹阿娘，你們先收下，我會還給先生的。”牛壯也開口。

二老嘆了口氣，只好將銀兩收下。

他們只是為了讓牛壯放心離開。

“錢財不外露，你們須將它藏好，以免引來賊人惦記。”李鶴囑咐。

說到賊人，牛壯又想起昨夜一幕，心中還有后怕。

李鶴自然知道，有了錢，不一定能完全解決牛壯心中的憂慮。

畢竟二老年事已高，少了人在身邊照應(yīng)，難免讓人擔(dān)心。

“五郎，你去將那村正喚來。”

雖然不知道李鶴要做什么，但既然已經(jīng)認了師，牛壯恭敬應(yīng)道：“是，先生！”

須臾，村正來到牛壯家中。

見到李鶴，他倒頭便拜。

“見過仙長！”

“嗯！”李鶴拉長聲音：“吾有一事，要托與你。”

“請仙長吩咐！”村正將頭埋在地上，不敢抬起。

李鶴站起，雙手負立，在房間內(nèi)踱步。

“昨日，爾等先祖托夢與我，因牛壯大義，舍身廢除惡習(xí)，故托我?guī)x去，修得一份功德。”

“但牛父牛母年事已高，無人照應(yīng)，今特意喚你前來，便是為了此事。”

聽完李鶴的話，村正哪里還不知道。

當(dāng)下便應(yīng)承道：“請仙長放心離去，牛家的事，自有我照應(yīng)，定可無虞。”

“二老生下牛壯，救了犀牛村，也算功德一件，爾等必須真心照料，必能為村民積功德。”

“謹記仙長之言，小民定然一日三登門，侍奉牛家二老。”村正出言。

捏著胡須，李鶴頗為滿意：“如此，你那未出生的孩子，必有福報。”

“多謝仙長，多謝仙長！”

一聽到此話，村正連忙叩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