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花接著講道：“合體期之上，還有大乘期，太乙大羅數，混元一氣數，這些距離我們太過遙遠，我便不說了，一般情況下，我們也遇不到，如果真的遇到了，不要慌，盡最大的努力求生即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修為境界高的人不一定實力強大。比如楚留香不過區區一個金丹圓滿也能和石觀音這樣的元嬰圓滿打得不相上下。化神期的方丈以割肉喂鷹的信念運使法相也能對合體期的法明和尚造成致命威脅。所以，遇上了高境界的修士，還是要親自交手一番才能確定誰強誰弱。”

楚留香嘆了口氣，“我真不知道你這樣子說，究竟是在夸我還是在損我？什么叫楚留香不過一個區區金丹圓滿？”

無花眨了眨眼，“當然是在夸你，你難道聽不出來？”

“好吧，那我就當做是在夸我。”

“什么叫當做？本來就是在夸你。”

無花總結道：“歸根究底，求仙訪道也罷，煉丹畫符也好，絕大多數人不過是求一個長生不老，強大實力反而是境界突破順帶的。”

這次宴席散后，楚留香收到了什么信件，急匆匆地往東邊離開了。

……

七月十二，河神祭禮照常進行。

原本擔任金蟾河神祭司的貞人同樣擔任了新任河神的祭司，在最新擴建完成的祭臺上跳著祈禱之舞，下方的祭品隨著時間推移越聚越多。

李憲這個勞碌命，只在下午休息了兩個時辰便又起來主持祭禮。

周邦昌怕又出什么意外，也來到河灘邊觀禮。

“聽說你們今日吃了無花和尚做的飯菜，不知道和我做的比起來怎么樣？”

涂公子在白天銷聲匿跡，晚上突然又冒出來，攬著聶小倩的胳膊問道，動作自然而嫻熟，仿佛兩個人是無話不談的親密朋友。

聶小倩回答道：“論珍貴自然是姐姐的珍貴，畢竟里面有赤烏神釀，不過說起味道嘛，姐姐的手藝確實略遜一籌。”

“只略遜一籌？妹妹真是狠狠地夸了我一把，我不禁感激涕零，我以前可是不會做菜的，是我和妹妹說起過的那件事發生以后才開始學著做菜，至今也不過六個月而已。”

涂公子顯得很是開心。

“說明姐姐適合這一道，將來不知道誰有這個福分，天天吃姐姐做的菜。”

“別人不知道，妹妹要是嘴饞了，姐姐我怎么也要做個七道八道，做它滿滿一桌子。”

“那就先謝過姐姐了。”

“妹妹客氣什么，咱們都是自家人。”

兩人越聊越起勁，從下面擺著的祭品有什么名堂寓意到祭臺上貞人的祈禱之舞究竟在祈禱什么，包羅萬象，無話不談。

周邦昌疑惑地看著她倆，“你們怎么突然這么熟絡了？一頓飯的功夫，就成閨中密友了？”

涂公子嗔了他一眼，“女孩子之間的事情，你懂什么？”

聶小倩更是把周邦昌往蛋生的方向推了推，“你和蛋生聊去，別來偷聽我們談話。”

周邦昌聳了聳肩膀，正好問一問蛋生關于自己丹田內的變化。

蛋生聽到他的純陽內丹中生出了一棵樹，很是震驚，“莫非周施主是樹妖？”

“當然不是！我是純正的人族。”

“那就奇怪了，照理來說，破丹而出的是元嬰，就是個人的本我之相，周施主既然是人，應該是個嬰孩才是，怎么會生出一棵樹來呢？”

“而且樹上還有一朵金花，金花可是太乙大羅數才有的特征，可周施主明明只是筑基而已。”

“至于那只雛鳥，這倒有先例可循，乃是雛龍幼鳳之象，但這是化神期的特殊例子，怎么會提前出現呢？”

“小僧知識淺薄，真的想不明白。不過陰陽二氣并未示警，表示這些異象對周施主本身并無害處，或許是功法太過特殊之故。”

蛋生是知道乾坤混元功的，漢鐘離和鐵拐李寫這本功法的時候，就是他在邊上伺候磨墨，不過他不修陰陽二道，并不懂得其中關竅。

周邦昌搖頭道：“他們兩位只在蘭若寺待了一夜，之后就消失無蹤，我想問也沒得問。”

此時，河神祭禮已經到了高潮。

空中顯出宏大的觀音虛影，正是石觀音的面容，在華光照耀下顯得美貌絕倫，尤其是那雙眼睛，比月光要璀璨，卻比星光還要溫柔，倒真有幾分大慈大悲觀世音大士的風采。

難怪她敢以石觀音自居。

“觀音娘娘顯靈了！”

“觀音娘娘大慈大悲！”

“觀音娘娘救苦救難！”

婺州本就有萬佛寺，本地居民信仰觀音菩薩的不在少數，加上這尊栩栩如生的觀音大士虛影，眾人膜拜地更加虔誠了，無形的香火信仰之力源源不斷，往石觀音身上集中。

周邦昌幾人沒有修習神道，看不見這次祭禮產生的香火之力有多強，但黑龍王在黑龍潭上卻看得清清楚楚。

“好啊！很好！不愧是讓西域諸國都當做觀音供奉的石觀音，果然有幾分本事，比之前金蟾那家伙吸收的要強上三倍不止。”

在金蟾神府中，借助金蟾神位吸收香火之力的石觀音也興奮非常，全身止不住的顫抖，臉上涌現出一陣潮紅，雪白的肌膚都變成了粉紅色，誘人至極。

“師傅？”曲無容忍不住叫了一聲。

“別打擾我，我能接得住。”

石觀音一直堅持到河神祭禮結束，將香火之力全盤收下，整個人大汗淋漓，衣服也濕透了，無力地癱軟在座位上。

“師傅？您還好吧？”曲無容再度叫了一聲。

“我很好！好得不得了！”

石觀音大笑起來，“中原腹地不愧是中原腹地，比西域那地廣人稀的地方可好多了，只這一夜之功就比得上我在西域一年所收集的。”

佛骨舍利從她手上飛出，佛光如水，四溢而出，將她的疲憊一掃而空。

石觀音又恢復成了那個圣潔出塵的觀音娘娘，一朵八瓣蓮花臺在她腳下若隱若現。

“師傅！萬佛寺的昭聞長老來討還佛骨舍利。”

柳無眉從外面快速趕來。

“讓他進來吧。”

石觀音早有預料，不慌不忙，收起佛寶。

昭聞長老走入大殿，“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本寺失竊的寶物，還請歸還。”

“想要？自己來拿啊！”

石觀音沒有一點藏著掖著的意思，直接點名佛寶在自己手中。

“貧僧得罪了。”

昭聞長老飛身而上，僧袍涌動，念珠喳喳作響，伸手便要拿回佛寶。

然而，石觀音催動佛骨舍利，濃厚的佛力與腳下若隱若現的八瓣蓮花臺遙相呼應，霎那間，花雨紛飛，柔嫩的花瓣在此刻比那鋼刀還要銳利堅硬。

昭聞長老左擋右避，卻還是被數片刀花擊中，僧袍被割地七零八碎，棉絮飄蕩間，陣陣鮮血從里面滲透而出。

雙方只過了一招，卻已經是高下立判。

石觀音淡淡一笑，“看來你拿不走佛寶。”

“貧僧本事不濟，但不代表我萬佛寺會善罷甘休，若是方丈在此，定教你知道厲害，記著，佛寶只是寄存在施主手中，望好好保管，我萬佛寺會再來！”

昭聞長老毫不拖泥帶水，轉身就走。

“不用你說，我也會好好保管！佛骨舍利注定是我的東西！”

……

七月十三。

周邦昌和聶小倩兩個人悄悄地來到婺江邊，縱身一跳，按照記憶中的路線，直往金蟾神府而去。

負責金蟾神府巡邏守衛的夜遂安，給他們創造了一條無人巡邏看守的路線，讓兩人一路潛行到小公主的房間。

因為之前已經有了約定，小公主早就收拾好了行囊，喜滋滋地在房間里等著，龜丞相還是那副穩如泰山的樣子。

“夜遂安已經找借口把石觀音的人手引開了，你們現在就走吧，不要多作停留。”

龜丞相把那枚龜壽丹交到了兩人手中，又吩咐小公主要聽話些，出去做客不要給人家添亂，隨后揮手道別，一點都看不出異樣。

兩人一左一右拉著小公主出了金蟾神府，往岸上游去。

這一切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路上也沒有遇見什么驚險，非常順利地就把小公主帶進了蘭若寺地界。

……

七月十四，中元節，黑龍王給自己準備的良辰吉日。

“龜丞相！帶上我們的鱷龍軍，去見證石觀音晉升化神期吧。”

“是。”

兩人的心情都很好，高興的原因卻截然相反。

石觀音嘗到了河神祭禮的甜頭，不像金蟾河神那樣摳摳索索，而是讓自己的觀音虛影全天候出現在江面之上，已經變成了婺州的一道奇景。

雖然李憲竭力勸說百姓們把更多精力放在修復城內建筑上，但依舊止不住朝拜的熱潮。

而那座觀音虛影隨著百姓們的朝拜，也愈發地凝實起來。

就在某一個瞬間，觀音虛影凝實到了某種程度，陡然天降祥云，仙樂紛呈，霞光萬里，仿佛是觀音大士真身降臨世間，要給眾人賜下祝福。

“恭喜師傅突破至化神期！”柳無眉當即帶領眾弟子下拜賀喜。

“現在還不是時候！守好出入口，不要讓人來打擾我！”

石觀音要抓緊時間用觀音法相之力煉化龍血。

但黑龍王可不會給她這個時間，他打的就是借雞生蛋的主意，一聲令下，鱷龍軍全面出擊。

鱷龍軍的夜叉們各個有萬夫不當之勇，又擅長水中戰法，鱷龍更有靈智配合，在夜遂安的帶領下，幾下子就把柳無眉帶領的人手打的落花流水。

黑龍王如閑庭信步一般走進大殿，意味深長地講道：“觀音娘娘，你今日突破，我黑龍王特意來祝賀你了！”

“黑龍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若想奪了我的修為，我便打碎你的掌上明珠！我勸你想清楚！”

“哦？你要用我的女兒來威脅我？”

黑龍王假裝驚訝，實際上已經開始暗暗催動神魂，聯系石觀音體內那一絲龍血。

平靜的龍血受到召喚，瞬間暴動起來。

石觀音連忙動用法相神力壓制龍血，同時反問道：“不然呢？你真的以為我要你女兒來陪我作伴，是因為我覺得她天真可愛嗎？”

“那你覺得我敢這么輕易地把女兒交到你手上，真的是因為我被你的美色所迷惑嗎？我黑龍王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會這么守不住心嗎？”

黑龍王同樣反問了一句。

這句話若是說給曲無容和柳無眉聽，他們都會被鎮住，產生對自我的質疑。

卻偏偏鎮不住石觀音，因為石觀音對自己的美貌和氣質絕對自信，沒有哪個男人會拒絕，即便是楚留香，也會有動心的一瞬間，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但石觀音相信他絕對動心過。

“大王，你不用動搖我的意志！現在狠得下心，是因為你已經得到過我了，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得到了便棄如敝屣，我有自知之明，你的愛已經過去了，所以我才要用你唯一的女兒來威脅你！”

石觀音暗中再催動佛骨舍利，佛力加入，神佛之力聯手鎮壓暴躁的龍血，就像那五指山壓著孫大圣，任他本事通天也翻不了身！

黑龍王哈哈大笑，語氣自信狂傲，“那你盡管叫吧！叫你的人把我女兒帶出來！看你的人還能不能找到我女兒！”

石觀音低聲哼了一句，不做解釋，看向黑龍王的眼神里卻帶著一絲不屑以及憐憫。

愚蠢的黑龍王，你還不知道你身邊的文武首臣都已經背叛你了吧，還以為他們會幫著你先一步保護好小公主？真真是可憐吶！可憐地我都想安慰你一下了。

石觀音這么想著，斜眼瞥向旁邊的龜丞相和夜遂安。

龜丞相和夜遂安同樣轉了轉眼珠，三人都有默契，但卻是不同的默契。

曲無容在金蟾神府遭到襲擊的第一時間就跑去了小公主房間。

一刀劈開房門，沒有看見那個披著紅斗篷的小小身影。

“小公主呢？”

“你們誰看見小公主出去了？”

“曲師姐，我們一直都守在這里，沒有看見小公主出來！”

“那人怎么不見了！”

曲無容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命人快找，同時回稟石觀音。

黑龍王見曲無容急匆匆跑進來在石觀音耳邊輕聲說著什么，呵呵笑道：“是不是找不到我女兒了？老實說吧，我女兒早被我接回去了！龜丞相！讓石觀音死了僥幸的心吧！”

石觀音感覺自己肺都要氣炸了，怒氣沖沖地瞪著龜丞相，難道我和曲無容都被龜丞相騙了？龜丞相根本不想反噬其主？

龜丞相還是那副穩如泰山悠然自得的樣子，慢悠悠說道：“大王，小公主并不在水晶宮內，我安排的人沒有接到她。”

“嗯？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黑龍王頓時失態，對著他大吼大叫。

“我安排的人手沒有接到小公主，想必……是被石觀音藏起來了。”

龜丞相坦然看向石觀音，一副我看穿你了的樣子。

石觀音瞇起了眼睛，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藏匿小公主，龜丞相在說假話！

但，她不得不配合龜丞相的假話，不然她就沒有可以利用的籌碼了。

“沒錯！小公主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