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彼岸
- 從蘭若寺開始登頂萬界
- 溫湛
- 4273字
- 2023-07-22 20:34:01
“先生?先生!”
黑暗中,周邦昌感覺有人在叫自己。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病房里,好多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在他身邊圍了一圈,胸前的銘牌上還寫著某某科室主任教授什么的。
“先生,你還好嗎?有沒有感覺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一名上了年紀的醫(yī)生,站在自己的右手邊親切問道。
“嗯?哦,好像……沒什么不舒服的。”
周邦昌開始還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回憶了起來,自己在路上出了車禍,所以才會躺在醫(yī)院里,看這樣子,是僥幸撿回一條命,只是不知道中間昏迷了多久。
“那就好,檢查報告上也沒有什么問題,先生,我認為你可以出院了。”
這位醫(yī)生顯得很高興,轉(zhuǎn)身就朝著后面叫道:“倩倩,他沒事了,你陪他去辦手續(xù)吧。”
“謝謝您,李伯伯。”
一個穿著碎花過膝裙的女孩子,三步并兩步地走過來,語氣滿是喜悅。
只一眼,便能看出這姑娘的俊俏,瓜子臉的臉型,細細的柳眉之下,一雙丹鳳眼清澈明亮,鼻梁挺直,紅唇嬌潤,皮膚白里透紅,略帶些彎曲的長發(fā)垂落到肩膀的位置。
老醫(yī)生笑著埋怨道:“好不容易休個假,被你一通電話叫過來,一句謝謝可不夠。”
“這可不能怨我!我讓我爸明天去找您!您跟他說去!”
這位醫(yī)生的地位似乎挺高的,和這位女孩子說了幾句,便被其他的醫(yī)生們簇擁著往外走,期間還能聽見什么蒞臨指導,不勝榮幸之類的話。
此時,周邦昌坐起上半身左看右看,依稀覺得有些熟悉,但就是沒認出來這是誰。
“你好,我叫聶穎。”
聶穎朝他伸出了手,五指纖細而修長。
“哦!我是周邦昌!”
兩人握了握手。
周邦昌這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他這次準備要見面的相親對象,之前交換過照片,難怪有些眼熟。
“你跟照片上不太一樣,沒認出來。”
“是的呢,我不太上鏡,長得丑。”
這話沒錯,聶穎確實不上鏡,照片里已經(jīng)算漂亮了,但和真人一比,照片確實挺丑的。
周邦昌笑著夸了她一句,然后便下床去辦了出院手續(xù)。
“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見面就讓你看笑話了,還讓你陪我在醫(yī)院里浪費時間。”
在醫(yī)院出具的報告上,他被急救車送回來到現(xiàn)在出院,整整過了十天。
而這十天,聶穎一直都呆在這里,作為他唯一的陪護人員。
說實話,周邦昌不太理解,聶穎是如何肯為了自己一個陌生人消耗這么多時間的,自己雖然是在去見她的路上出了車禍,但這件事和她本身并沒有關(guān)系。
“既然我陪你浪費了十天,那你也陪我十天還我,怎么樣?”
聶穎歪著頭建議道。
“好啊,求之不得。”
周邦昌沒有理由拒絕,在自己昏迷不醒的這十天里,聶穎幫他處理了車禍后續(xù)一系列的事情,從保險協(xié)商到醫(yī)院手術(shù),再到公司請假和給家里人報平安。
而且,用的還是自己女朋友的名義。
雖然聶穎解釋,這樣辦事方便,但周邦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說是仙人跳又不像仙人跳,說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吧,但自己也沒有寶玉伴生的特殊之處,總之就是不對勁。
此時,正是黃昏時分,天邊傳來一陣縹緲幽遠的佛唱,好似在提醒著他什么,但要仔細去聽時,卻又什么都聽不見了。
聶穎靠了過來,挽住他的臂彎,又遞過來一把車鑰匙,甜甜地一笑,“我們?nèi)コ燥埌桑c祝你出院!”
……
蘭若寺地界之內(nèi)。
彼岸花搖曳不停,散發(fā)出一股異香,晨霧也漸漸從地面升起,越升越高,越升越濃。
晨霧和花香之中,蛋生和尚坐在地上,雙手結(jié)印,一尊高達三丈的明王虛影浮現(xiàn)在他背后,龐大的身軀不斷散發(fā)出陣陣異彩光華,沖擊著周圍企圖靠過來的晨霧。
但即便如此,還是擋不住花香往蛋生和尚鼻孔里鉆。
他的眉頭緊皺,他的眼睛緊閉,他的嘴巴不停張合,念叨著經(jīng)文。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波若菠蘿蜜……遠離顛倒夢想……”
“施主,紅粉骷髏,莫要貪戀啊!”
在蛋生和尚正對面不遠處,周邦昌躺臥在彼岸花的花叢之中,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
再過去數(shù)丈,燕赤霞坐在一棵槐樹的樹杈上,看著這邊喃喃自語道:“姥姥竟然動用了彼岸花海,當真是暴怒至極,就看這小子能不能挺過去了。”
……
周邦昌總覺得這個世界不太真實,雖然他經(jīng)歷的一切都太過真實。
從第一口吃進去的雞油菇餅到第二口的山羊奶露,全都能觸動他的味蕾。
“味道怎么樣?”
聶穎抿著嘴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周邦昌。
這家店是聶穎選的,本來就是當初約定會面的餐廳,只是這個約會因為不可抗力,遲到了十天。
但聶穎在他出院的這一天,執(zhí)拗地再次把晚飯地點定在了這里。
“嗯!很好吃!”
不是虛假的敷衍,是周邦昌恨不得豎起大拇指夸贊的那種美味。
“哦!那就好了!我還怕你不喜歡。”
聶穎笑得很開心,那雙丹鳳眼都快瞇成一道縫了。
“你再吃一口!”
“你怎么都不吃?”
周邦昌看對面聶穎的盤子里,菜品一點沒少。
“我想看你吃!你吃完我再吃!”
聶穎雙手撐在下巴上,眼神亮晶晶地盯著周邦昌,餐廳偏昏黃的燈光打在她臉上,顯得臉頰紅暈更深,羞澀卻大膽。
周邦昌笑了笑,低頭吃東西。
聶穎趁他吃東西的時候,咔嚓一下拿出手機抓拍,拍的不是美食,而是周邦昌,還給照片標注為“第一次約會的第一道菜。”
兩人吃完了飯,聶穎又要周邦昌陪她在周邊逛街,從永興路到福陵路再到府學路,最后到中山南路,把這邊上大大小小的商場都逛了個遍。
這里面去的最多的就是服裝店,從帽子到圍巾再到內(nèi)衣睡衣,全都要周邦昌第一時間給出意見,還說下意識給出的答案才是最靠譜的。
好不容易逛到商場幾乎都要關(guān)門歇業(yè)了,周邦昌看著幾乎塞滿后備箱的大包小包,一把關(guān)上尾門,準備送她回家之時,卻被嚴詞拒絕。
“去酒店?”
“這不好吧,你爸媽會擔心的。”
周邦昌那股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濃烈了。
“沒關(guān)系,我和他們說過了,他們沒意見!”
聶穎把自己的手機聊天記錄翻給他看,在兩人吃飯的時候,就已經(jīng)和她爸媽說過今晚不回來了,要和男朋友約會,證明自己早有預謀。
周邦昌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父母能這么心大,關(guān)鍵是也沒有來考察過自己啊,就這么把女兒的過夜權(quán)交出去了?
酒店就酒店吧,開兩個房間照樣睡。
周邦昌還沒想好要去哪個酒店,聶穎就直接開啟了導航,指向了其中一家五星級酒店——萬生酒店。
路途也不遠,就十分鐘的車程,商業(yè)圈的好處就在這里,衣食住行幾乎就貼在一起。
到了酒店大堂。
禮賓員立即上來迎接。
“聶女士,請跟我來,房間早已經(jīng)準備好了。”
周邦昌看了看聶穎。
“沒錯,我訂的!”
聶穎露出一個魔女般的笑容。
姑娘,你這樣玩,火很大啊!
周邦昌擦了擦額頭。
事實證明,和聶穎在同一個房間的感受并不好,不是要遞衣服,就是要抱抱,還要躺在同一張床上。
“我想早上第一眼就見到你!”
聶穎是這么說的。
周邦昌沒有拒絕,反正自己不虧。
只是,他總能聽見一股若有若無的佛唱。
這附近確實有個寺廟,叫什么來著?飛來寺還是天臺寺?
周邦昌躺在床上,抱著聶穎纖細的腰身,沉沉睡去。
……
第二日,天色蒙蒙亮,就如聶穎自己所預料的那般,她睜開眼睛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周邦昌。
然后她就猛地從床上彈射到了墻壁上。
這人是誰?
怎么在我房間里?
我……聶穎突然意識到,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間。
這里很寬,很高,還有窗戶,而且家具陳設也大相徑庭。
我明明記得,我是回房間控制肉身,準備替姥姥捉拿那個闖進蘭若寺的人,怎么一睜眼,就在另一個房間?還躺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身上?
對了,白虹劍呢?
她開始試圖感應白虹劍,但是……沒有任何回應。
怎么會?
這里太奇怪了!我得離開這里!
聶穎掀開窗簾。
嘩!
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呈現(xiàn)在她眼前,比任何一座塔殿都要高的琉璃樓,比任何一條燈龍都要艷麗的花燈,還有那些在路上快速行駛的奇怪東西。
破敗的蘭若寺消失了,成片的槐樹林不見了,就連婺州城也全無蹤跡。
這究竟是哪里?
光線逐漸照亮了整個房間。
周邦昌也醒了過來,不解道:“聶穎?你在干嘛呢?”
回過頭來的聶穎表情極其嚴肅,并且眼神里充滿著戒備。
“你是誰?”
“這里又是哪里?”
周邦昌還沒意識到現(xiàn)在的聶穎和昨天的聶穎不一樣,打著困倦的哈欠回答道:“這里是萬生酒店頂樓啊,你昨晚帶我來的呀,你睡糊涂了?”
“萬生酒店又是哪里?”
“是在婺州城附近嗎?從這里回婺州城要怎么走?多久能到?”
聶穎繼續(xù)追問,希望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
周邦昌卻反問道:“婺州城是哪里?我好像沒聽說過。你想去那里玩嗎?”
“我不是去婺州玩的!我要回家!回蘭若寺!”
蘭若寺三個字,聽在周邦昌耳中,猶如暮鼓晨鐘,原本若隱若現(xiàn)的佛唱也一下子清晰起來。
“蘭若寺?蘭若寺!我好像有什么東西落在了蘭若寺!是什么東西呢?什么,東西,我,我想不起來了!”
周邦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頭疼的厲害,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腦袋里鉆出來,同時又有另一股力量在把它往回壓。
聶穎皺起了眉頭,看樣子這人有癔癥,說的話奇奇怪怪。
去過蘭若寺的人,要么變成了鬼,要么就是徹底死了,只有少數(shù)法力高強之輩能離開。
而那些人,小蘭姐姐都畫了畫像讓自己記住,遇見了就繞道走。
那些畫像里并沒有眼前這個人。
“算了,我還是去問其他人吧!”
聶穎轉(zhuǎn)身,一拳打碎了玻璃,然后從二十層樓的高空,一躍而下。
聶穎這一走,周邦昌感覺自己的魂魄也跟著一起走了。
這一霎,失魂落魄,黯然銷魂,靈魂上的戰(zhàn)栗不安,壓過了肉體上的頭痛欲裂。
或許,這就叫愛情?
這一刻,周邦昌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地離不開聶穎。
“別……別走!聶穎!”
他捂著頭想要追上她,即便前方是萬丈深淵。
酒店的警報聲從玻璃碎開的那一瞬間就響個不停。
“有人跳樓了!”
“快報警!”
“又有一個跳了!”
“什么意思,今天是跳樓日嗎?還組團的!”
酒店老板痛不欲生,他已經(jīng)預想到之后這家酒店名聲掃地關(guān)門大吉的場面了。
聶穎轉(zhuǎn)頭看向身后,周邦昌沒有做任何的下墜卸力準備動作,整個人頭在下,腳在上,按照這個姿勢,絕無生還可能。
而且,現(xiàn)在是白天,死后更是連投胎轉(zhuǎn)世的機會都沒有,直接魂飛魄散。
聶穎沒有過多的猶豫,腳一蹬,踏著墻壁往上跳躍,一把接住了周邦昌。
周邦昌喜極而泣,死死地抱住她的腰肢不放,口中還喊著別走別走。
“登徒子!”
聶穎啐了一聲,卻沒有把他推開,任由他掛在自己身上,然后轟的一聲落地又彈起,在幾次閃落之間消失在眾人眼中。
“夠了,這位公子,你已經(jīng)安全了,請放手吧。”
“不放!我一放手,你就走了。”
“我要回家,除非你能帶我回家,不然……”
“好!我?guī)慊丶遥≈灰悴蛔撸ツ睦锒伎梢浴!?
周邦昌的頭疼緩解了不少,只要聶穎別再提起蘭若寺這個詞。
兩人再次回了酒店,周邦昌開著車,載著聶穎直奔婺州城。
……
蘭若寺地下洞府內(nèi)。
素來波瀾不驚的姥姥大驚失色,她感應不到小倩的魂魄了!
但是,兩股精血還在不停爭斗,這表明小倩肉身中應當依舊存在著兩股不同的魂魄。
但姥姥就是感應不到,好似面前就是個人形空殼。
姥姥這輩子什么場面都見過,但是這種現(xiàn)象,是真沒見過。
一向總是留有后手,不慌不忙的姥姥,這回是手足無措,想不出別的辦法。
異象一定有其來源,自己這邊沒有弄什么奇葩操作,那么問題一定出在周邦昌身上!
“小蝶!去告訴小蘭!停了花海大陣,換成沙海大陣,把周邦昌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