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夠回答嬴政的問題，就像是沒有人能夠解釋趙高如今的疑惑。

他剛剛從宮中回到家里，準備休息，就被一群鐵鷹銳士架著回到了咸陽宮，看這樣子是要朝著四海歸一殿而去的。

可是之前他剛剛和陛下稟報了前線的戰報，難不成是這其中出現了什么變故？

正想著，突然看到了迎面而來的隴西侯李信，便滿臉堆笑地上前：“侯爺也是接了陛下的旨意進宮？”

“中車府令？”

李信看了一眼趙高，沒有多說什么，身后的幾個鐵鷹銳士推了推趙高，示意他不要多言，兩人才分開。

等到趙高被帶到大殿門口的時候，四海歸一殿之外的丹陛之上已經站滿了衛士，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黑鐵面罩，看不清楚面容。

趙高突然覺得面前的情況有點兒不寒而栗，整理了一下衣冠，推開大門，恭恭敬敬高聲唱喏：“陛下，老奴趙高求見！”

“滾進來！”

嬴政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怒火，就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

服侍了嬴政將近二十年的趙高不由得抖了抖，他很清楚，嬴政的惡意是沖著他來的。

但是——為什么？

腦海之中瘋狂閃過自己最近的行為，就連女兒和女婿的動向都被他篩選了一遍，雖然也有點兒出格，但是還不至于讓嬴政大動干戈。

百思不得其解的趙高只能夠乖乖朝著大殿中央而去。

四海歸一殿的中央是一汪活水，泉眼之中流淌著清冽的芳香，滴滴答答的水聲在空曠的大殿之中更顯恐怖。

走到近前，趙高便發現了場中那發光的屏幕以及衣著怪異，正在侃侃而談的年輕人。

【……始皇帝死后第二年，趙高的權力已經超越了李斯，這位中車府令一躍成為了朝廷新的權宦，權傾朝野……】

聽著耳畔隱隱約約的聲音，趙高忙不迭地跪在地上，這就是誰膽敢大逆不道說嬴政已經死了，而且他還成為權宦？我都不敢這么想好嗎？

不過隨即他的心情就好了不少，如果是這種沒有根據的預言，嬴政應該不會全信，他的小命應該能保住，要是讓他知道這是誰在進讒言……哼！

“趙高，你知道鹿和馬有什么區別嗎？”

嬴政面無表情，冷著臉俯視這位跟了他二十多年的車夫，曾經他從宮人之中把他提拔起來，一路做到如今的中車府令，看起來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就在剛剛鐵鷹銳士集結的功夫，視頻之中的李昱已經把“指鹿為馬”的典故給講完了，甚至科普了一下李斯和趙高的恩恩怨怨，包括最后李斯被趙高腰斬的“下場”。

導致現如今李斯看著趙高，總想給他來一刀看看深淺。

“這……”

突然被問到的趙高有點兒懵了，什么鬼？鹿和馬？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嬴政就了無生趣地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無趣，既然這都不知道，那就去死吧！”

“陛下！陛下！老奴……唔！”

沒等趙高說什么，一旁的幾個鐵鷹銳士已經把他的嘴給捂上，一邊朝著外頭拖去。

“陛下，中車府令暗中勾結亂黨，資助六國余孽，證據確鑿，已經認罪伏法！”

中車府令作為朝廷之中的高官，也算是卿大夫，作為廷尉的李斯當然要做一下事后總結。

“嗯！知道了。”

嬴政揮了揮手，好像是捏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螞蟻，這就是始皇帝，他在的時候，無論是鹿還是馬，都得盤著。

視頻之中的李昱已經講完了他總結的大秦二世而亡的背景和原因，接下來就是重頭戲——如何才能夠讓大秦避免二世而亡的局面。

【在這里我們要正確的分析，抽絲剝繭，分清楚大秦的根源問題和表層問題，對癥下藥，雖然不能說完全管用，卻也可以為大秦續命百年】

【首先要清楚的就是大秦的滅亡根源在制度，包括之前講述的軍功爵、法家嚴刑峻法以及六國子民的待遇問題等等，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

【軍功爵和法家是從大秦自孝公商君變法以來就存在的一大問題，想要改變只能夠潛移默化，不可操之過急】

【六國子民雖然曾經不是老秦人，但是他們已經是大秦真正意義上的子民，對待他們不可以一味的勞役】

【就像是歷史上始皇帝所做，讓他們疲于奔命，付出繁重勞役確實可以消弭矛盾，卻會滋生更多的不滿！】

【簡單來說政策上面就一個字——穩，不可操之過急，也不可無為而治】

“此子大才！”

李斯聽的如癡如醉，不由得輕嘆一聲，曾幾何時他跟著荀子學了大半輩子才悟出的治國理政，這個小子竟然在這個年紀就已經可以縱談天下大事。

嬴政也微微點頭，他是一個驕傲的人，但并不是一個聽不進去意見的人，李昱的話確實在理，而且有了前車之鑒，他還是選擇相信。

【當然，大秦二世而亡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沒有一個好的繼承人，胡亥沒有達到一個二世皇帝應該有的素養】

【所以，想要讓大秦續命，最先要做的就是——殺掉趙高！】

這四個字一出，嬴政和李斯等人的嘴角就不自覺的微微上揚，他們剛剛做了一件讓李昱都認為正確的事情，這算不算預判了神人的預判？

【教育是頭等大事，大秦的方方面面矛盾就是因為民眾缺乏向心力，統治者缺乏統治基礎，并且任何階層的人沒有對大秦的認可，也就是不能服眾】

【所以，我為大秦續命開出的第一個良方便是——教育興國！】

“教育？”

嬴政口中喃喃道，一旁的李斯見狀連忙上前解釋道：

“陛下，教育一詞出自儒家先人孔丘，主張有教無類，后天育人。”

“所以說，他的意思是，朕要在六國開辦官學，書同文字，讓天下人人都學我大秦的語言，對吧？”

嬴政轉頭看向了李斯。

李斯張了張口，很想說不是這樣，但又覺得哪里不對勁，只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