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像『山』一樣的男人
- 女施主請自重,貧僧只想茍著
- 要下雨咯
- 2426字
- 2023-07-25 12:00:00
母親被穢物殺死的那個夜晚,安倍宏銘連滾帶爬地哭著去尋找父親。
——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男人,手臂可以掛住他和媽媽,寬廣的后背虬勁有力,就像山。
可那晚的父親卻只是顫抖著,惡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告訴他忘掉這一切。
『那個山一樣的男人怕了』
『就和弱小得跟臭蟲似的自己一樣』
那夜安倍宏銘捂著臉。
在雨里笑了。
他逐漸理解了一切。
往后的歲月里,隨著自身實力一點點變得強大。
那個山一樣的男人也一點點老去,最終倒塌在病床之上。
安倍宏銘愈發(fā)堅定了自己的看法。
人類呵。
多么脆弱的種族。
就像美麗的蝴蝶,無法經(jīng)歷風暴。
即使是古舊神明的后裔,也太脆弱,太渺小。
——包括自己。
安倍深知以自己的天賦,興許此生就要止步S階,即使耗費家財,再往上也是癡人說夢。
他需要一枚璞玉來搗毀心中不斷滋生壯大的惡念。
他要重鑄那座『山』。
然而后代沒有可造之材,這個世界似乎看不清未來。
就在他對這個族群徹底失望,想要向敵人們求取“完美果實”的時候。
一則直播切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璀璨的漫天華光中,我看到了佛——如若永恒的、大日般的……佛!!!》
即便是在舉國中二的曰本,像這樣夸張的標題也依舊可以說是十分罕見。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正是這樣一個有著令人嗤之以鼻的噱頭的切片,卻以不可阻擋地姿態(tài)沖上了區(qū)域熱搜榜頂端。
視頻中,那恍若真佛降世的俊美青年,面對怪談惡鬼,不懼不移。
即使隔著熒幕,也讓人感受到了無盡的智慧、堅定的信念和慈悲的心懷。
幸好,本家的網(wǎng)絡(luò)檢查員在第一時間聯(lián)系了各大媒體,將該切片下架,順帶連博主也一并封禁。
后續(xù)的風評仍需控制,但好在互聯(lián)網(wǎng)沒有記憶。
過不了多久,他的出現(xiàn)就會像都市傳說一樣,幼稚又無聊。
畢竟,神裔們可以裹挾這個時代,卻又不能超出于時代。
一旦神裔的存在大規(guī)模被普通民眾知曉,秩序必將迎來崩盤——不過是無意義的內(nèi)耗罷了。
神裔早就滲透進了各個階層……
或者說,神裔貫穿著整個人類歷史。
聽說過神話嗎?無論哪國。
最初的神話,不過是身居高位的神裔們用來祭祀先祖,贊美古舊神明的史詩罷了……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神的權(quán)柄漸漸磨損,祂們子嗣的血脈一點點褪色。
當神裔們再也握不住世界的命運時,他們就知道,到了退場的時候了。
所以他們夸大,或是縮小,更改又涂抹,打亂時序,加入荒誕元素——他們要讓自己的先祖變得離奇,匪夷所思,就好像……
就好像祂們從不曾存在過一樣。
所以那被稱為『佛』的青年的英姿,注定無法被世人銘記。
本家出動了相當大的人力來抹消這件事的影響力。
——也正因如此,才驚動了對世俗毫無半點興趣的安倍宏銘。
在看到畫面中那璀璨佛光的一瞬。
他便被深深震撼了。
“啊——”
“真正的完美。”
“超越了……一切!”
他輕聲低喃著,心中的灰燼里重燃了烈焰。
他看見了。
山。
……?*?……
“您將超越一切,征服一切!”
中年男人近乎癲狂地嘶喊著。
“如此美麗,如此偉大!”
葉思友只感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前世安倍宏銘那惋惜和輕蔑的眼神,歷歷在目。
你這個最大的二五仔,怎么又開始夸起我來了?
難道在這一世,他提前瘋掉了?
這個世界恐怕有些不對勁!
不行,我得趕緊潤。
——這是葉思友此刻最大的念頭。
畢竟這個安倍宏銘再討厭,再扯淡,那也是實打?qū)嵉摹癝”級神裔。
他的能力是祖?zhèn)髯园脖肚缑鞯摹笆缴裾堁荨保阋择S使數(shù)頭修為精湛的鬼魅精怪。
先前葉思友搗鼓手機時,身邊那宛若百鬼夜行的一幕,正是他能力的展現(xiàn)。
“喂大叔,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這世上根本沒有完美的人。”
葉思友神色復雜,已經(jīng)不想在和他無意義地糾纏下去了。
安倍宏銘卻只是看著葉思友嘆息:
“像您這樣的璞玉良才若是不被精雕細琢,由名師親手打磨,簡直是暴殄天物,在下實有不甘。”
媽的,根本說不通。
見狀葉思友轉(zhuǎn)身就走,徹底將他無視。
同時他心中默念真言,等待著安倍的暴起而擊。
然而葉思友一直走到小巷的出口,卻依舊不見分毫力量的波動。
空蕩的巷子里,只有男人那沙啞低沉的嗓音在流動:
“我還有……最后一個疑問。”
安倍宏銘靜靜地看著葉思友的背影,被束縛在修身西裝下的身軀似乎漸漸蘇醒了過來,他問道:
“說實話,我很好奇,一個高貴的神裔,是如何能做到在普通人的生活中,規(guī)規(guī)矩矩地生活長達二十二年,并成功將自己融入這凡俗中,渾然且天成的。”
這時候葉思友轉(zhuǎn)過身來,看到安倍宏銘從懷中取出了一份檔案。
“在排查了上萬名僧侶后,我終于將目光鎖定在了你身上,并得到了你那毫無波瀾的人生檔案;”
“就『神裔』的身份而言,過去二十二年里你很平凡,極度的平凡,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沒有做出任何出閣的舉動;
“明明是從出生就流淌著古舊神祇的血脈,掌握著尋常人無法想象的權(quán)柄,可你卻只是因為孤兒的身世,在被一對年老的農(nóng)民收養(yǎng)后,就真的把自己當做一個鄉(xiāng)下的孩子;
“此后,又在田野和村落間揮霍青春,生活中最大的煩惱是學校的成績與玉米小麥的價格。你的生活就好像只有柴米油鹽以及一年兩季的糧食收成。
“就連高考考上了華夏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學府,也都沒有大肆宣傳,完全沒有在平日里總是瞧不起你父母的村民面前進行所謂的……裝逼打臉?低調(diào)得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有你沒你都無妨一樣。
“再后來養(yǎng)父母過世,休學一年守孝之后,便一直留在浮禪寺清修,與世隔絕……”
“……”
“以上。”
就像在述一件商品的生產(chǎn)流水線一樣,安倍宏銘一條一條地,將葉思友前半生的所有內(nèi)容統(tǒng)統(tǒng)講了一遍。
而后他便不再說話了,只是看樂子似的瞧著葉思友,不知道在期待著些什么。
在此期間,葉思友一句話沒插嘴,就像一個絕佳的傾聽者。
這時候,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兩人抵足而談的親切場面,怕不是要高呼出一聲高山流水遇知音來。
沉默了半晌之后,葉思友終于反問道:
“所以呢,你問的這些,是為了什么?”
“為什么?”
安倍宏銘語氣忽地輕蔑起來:
“我好奇的是,在和一對愚昧無知的鄉(xiāng)野農(nóng)民們過了十余年的家家之后……
“究竟是什么,讓你睜開那對燦爛的佛眼,準備灼燒這個無聊世界的。”
他的話音落下很久,空氣中都只有大雨的呼吸聲。
在空氣壓抑到近乎窒息的瞬間。
“呵,你想知道么?”
葉思友輕聲說。
四周的空間忽地戰(zhàn)栗起來。
燦金色的碎礫一點一點將他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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