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堂里吃過晚飯，喬尼被史蒂芬叫到了他的書房。

“你說你要去維爾薩組建傭兵團，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主意?！笔返俜铱吭谝伪成?，看著喬尼，“但你具體是如何打算的呢？根據(jù)商隊帶來的情況，那個野狼傭兵團也算是一支強大的軍隊了，但卻連一個圣武士都沒有干掉。”

這是一個問題。無論艾尼格.野狼是死是活，野狼傭兵團那滿地的尸體和哀嚎的傷者都不可能是假的。太陽神教會的戰(zhàn)力如此之強，若是靠發(fā)展傭兵團來與之對抗，得要多久？

“其實我也沒有完全想好?！眴棠崤c史蒂芬隔著桌子坐著，有些無奈地回答，“但既然現(xiàn)在的實力不足以對抗他們，只能先一點點把實力提升上去再說了?！?

史蒂芬點點頭，沉吟了一下，說道：“如果你只是想對抗坦尼亞斯的那些家伙的話，倒是可以考慮專門募集一些用鈍器的士兵。不管那層鎧甲多么厚實，被鐵錘砸上去的效果都是差不多的?；蛘吣憧梢杂?xùn)練你未來的手下用破甲錐一類的東西，不過考慮到維爾薩的鍛造技術(shù)，這又不太現(xiàn)實?！?

喬尼苦笑一下，點點頭道：“多謝您的好意，我會仔細考慮的?！?

見喬尼這般反應(yīng)，史蒂芬也不好多說。事實上，他也沒有什么可以關(guān)照的。維爾薩不是他所熟悉的國度，傭兵也不是他所了解的職業(yè)。即使有著再大的智慧，他也幫不上喬尼什么忙。

“我聽蘭斯洛特說，你在北邊的時候可沒閑著?！崩先宿D(zhuǎn)移了話題，“把瓦爾特家和斯坦因納家的人都召進了你的傭兵團，了不起。聽說還有一個姓默多克的法師？”

“是的?！闭f起這個，喬尼有些臉紅，“大家都有各自的需求，我不是拉他們?nèi)槲覉蟪鸬??！?

“是不是的跟我無關(guān)。”史蒂芬笑著搖搖頭，“不過那個法師可有點麻煩。默多克家族也算是王國法師里比較有名的了，從來沒聽說過他們的家人還會出來做傭兵。這次突然出來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說不定就是從家里逃出來的?！?

翹家的小鬼啊……喬尼覺得有些頭疼。

“不會有什么麻煩吧？”喬尼雖然有些預(yù)感，但還是有些擔(dān)心地問道。

“沒什么大麻煩?！笔返俜覍捨康溃叭绻募胰苏襾?，你把人交回去就好了。又不是你綁架的，你有什么好怕的？”

如此談笑幾句，史蒂芬將話題轉(zhuǎn)向剛剛結(jié)束的戰(zhàn)爭身上。

“海因里希家的那個小子打仗也太混帳了?！崩先藝@了口氣，“兩軍對壘，然后互相派出軍團互推？這都是什么年代的戰(zhàn)術(shù)了？”

喬尼大感驚奇：“這個，決戰(zhàn)的時候不都是這樣的嗎？您以前跟我說的歷史上的大戰(zhàn)不也是這么打的嗎？”

“這么打？哼！”史蒂芬嗤笑一聲，“要是換我在前線指揮，我就讓志愿軍慢點上來，繼續(xù)待在國內(nèi)給我訓(xùn)練——事實上我都不會讓王都那邊招募什么志愿兵。一個第一軍一萬多人難道還打不了這場仗嗎？他們把野蠻人當(dāng)成什么了！”

平復(fù)了一下心情，老人繼續(xù)說道：“然后就算是這次的這種情況好了。最笨的方法，我讓我的軍隊就這么駐扎在那里，不去進攻。難道野蠻人還能造出什么強大的攻城器械？我就和他耗著，偶爾派出一些精銳士兵到野蠻人的營寨前挑釁。”

說到這里，史蒂芬端起木杯，喝了口熱水，接著說道：“我就這么和那些家伙耗著，反正奧賽丁還不缺這點軍糧。野蠻人是什么情況，難道伊威達.海因里希那小子不知道嗎？只要跟他們對峙上一個月，他們自己就會亂了，哪里還用打什么仗?！?

“如果他們攻城呢？”喬尼聽得入神，問了一句，“或者襲擊我們的補給線呢？”

“不錯，你很有意識。”老人贊許地看了喬尼一眼，隨后無情地將他的疑問擊碎，“若是攻城，我們是防守的一方，還能有什么劣勢嗎？你們不是都建起木寨了嗎？弓弩手射擊，戰(zhàn)士舉盾堵住門口。野蠻人損失得起嗎？而且你們還不止一座營寨。”

喬尼點點頭。

“至于襲擊補給線。”史蒂芬嘿嘿一笑，微微搖頭，“歷次對野蠻人的遠征都有規(guī)矩，補給車隊要遠離樹林前進。而且運送軍需的也是軍隊，野蠻人即使繞到了我們后面，他能埋伏在哪里？到時候讓他們一個都回不去！”

這般說著，老人仿佛回到了光榮的戰(zhàn)爭歲月，統(tǒng)領(lǐng)著千軍萬馬，與敵人決戰(zhàn)于戰(zhàn)場。

——在從將領(lǐng)手里搶過了指揮權(quán)之后。

“您應(yīng)該當(dāng)一名將軍的?！眴棠崦菜朴芍缘刭澋?，“真是精彩??！”

“少說這些沒用的?！笔返俜倚αR道，“你們最后居然把一場仗打成了大決斗……算了，那是王都的決定，我也不好多說?！?

這就無視了之前寄給國王和主教的那封措辭嚴(yán)厲的信了。

“總之，我希望你也能明白一點。”史蒂芬總結(jié)陳詞，“你要能忍住。你在暗處，坦尼亞斯那群混蛋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時間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明白嗎？你要能忍住，不要沖動?！?

“是的，我明白?！眴棠崾掌鹦θ?，肅然回答。

“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笔返俜覞M意地點點頭，“好了，不早了，去休息吧?！?

“那我就告退了。”

在回自己房間的路上，喬尼望了一眼艾絲翠兒的屋子的方向。他想要過去和艾絲翠兒聊聊，卻想不到有什么好說的。

講故事嗎？沒有理由啊。那聊一些別的？

喬尼發(fā)現(xiàn)，似乎自己也沒和艾絲翠兒聊過些別的。

“唉……”喬尼嘆了口氣，徑直回屋去了。

屋子里的陳設(shè)一如自己走時。沒有積灰，應(yīng)該是被打掃過了。脫去衣物，喬尼躺入被窩。在黑暗中出神地望著虛空，漸漸沉睡。

直到他陷入夢鄉(xiāng)，喬尼也沒想到，該和艾絲翠兒聊些什么。唯一的共同話題，似乎只有復(fù)仇而已。

復(fù)仇……

“你找到了我，凡人，那你想干什么呢？你是想消滅我嗎？我會像碾死一只蟲子那樣碾碎你。你是想投靠我嗎？那你將享受這世間一切的榮華富貴，你將是我在人間的代言人，你將是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的王！如何？凡人，你，做何選擇？”一個龐大的身軀站在喬尼面前，俯視著腳下螻蟻一般的人物。他的語氣自信，而又充滿了蔑視。

喬尼穿著一身華麗的板甲，扛著一柄沉重的巨劍，眉心緊皺：“我要復(fù)仇?！?

“復(fù)仇？美妙的字眼?！蹦Ч硇α似饋?，聲音低沉，“那么你要向誰復(fù)仇呢？凡人？投靠我，你將獲得無窮的力量。你將成為世界的王，你的仇人將匍匐在你的腳下顫抖，只要動動手指，你就能完成你的復(fù)仇。這甚至不用臟了你的雙手！”

“復(fù)仇……”喬尼抬起頭，與那雙碩大的眼珠對視著，“那我要如何做呢？”

“向我效忠，凡人。”魔鬼的語氣變得無比舒緩，讓人不自覺地就想要聽從，“向我的主人效忠，脆弱的靈魂，向噩夢與仇恨之主效忠，你將得到強大的力量。只要你向我主打開心扉，你就能擁有你想要的一切。”

魔鬼的頭顱貼近了喬尼：“決定吧，效忠，或是死！”

“效忠……”喬尼后退一步，“效忠……”

然后他笑了起來。

“效忠。”笑聲中，喬尼摘下肩頭的巨劍，“我的忠誠只給我想給的，魔鬼。受死吧！”

巨劍斬在魔鬼的腳上，有金鐵交鳴之聲，卻沒有砍進半分。

“愚蠢的凡人?！蹦Ч頉]有動作，聲音卻是氣惱起來，“你不是想要復(fù)仇嗎？你難道忘記你的仇恨了嗎？”

喬尼又砍了幾下，見毫無效果，便停下動作，抬頭答道：“如果你能助我復(fù)仇，又何必來我夢中誘惑？這個位面如此廣闊，憑你的本事，需要什么自去取來，找我這么一個凡人干什么？”

“位面？”魔鬼重復(fù)著這個詞，用的竟然也是喬尼說的中文，“看來……”

“馬格努斯，我命令你退出這個人的夢境！”一個威嚴(yán)的聲音憑空響起。

“奧?。俊蹦悄Ч硗Ｗ×怂械膭幼?，就像一個雕像一般，但卻依舊說著話，“我感應(yīng)到他的仇恨而來，那種強烈的仇恨是屬于我的！”

突兀地，喬尼醒了過來。

他瞪大了眼睛，不住地喘息，心臟有力而急促地跳動著，仿佛要躍出自己的胸膛。

“奧丁？馬格努斯？”喬尼回想著自己的夢境，覺得無比地真實，“站在魔鬼面前？為什么我又做這個夢了？”

漸漸的，他的心跳緩了下來，呼吸也不似剛才那般急促。

“這是夢嗎？”喬尼看著黑暗，心中自問，“這一切只是夢境，還是另有所指？”

四周還是一片黑暗，天顯然還沒有亮。不多時，喬尼又沉沉睡去。這一次，他睡得很沉。

“馬格努斯?！眴棠崾悄钸吨@個名字醒來的，“馬格努斯。這是誰的名字？”

他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那個夢境。只有一些記憶中的碎片還零散地撒在腦海中，比如這個名字。

“史蒂芬先生，馬格努斯是誰？”早餐時，喬尼問道，“我覺得這個名字很熟，但怎么也想不起來。”

艾絲翠兒的手抖了一下，但誰也沒有注意。

“馬格努斯？”史蒂芬想了一會兒，“我不認識哪個人叫馬格努斯。這是噩夢與仇恨之主的名諱。你怎么會知道這個名字的？”

不等喬尼回答，老人眉頭皺起，緊盯著喬尼：“你昨晚夢見他了？”

“我……我也不記得了。”喬尼被老人的氣勢嚇了一跳，說話有些結(jié)巴，“我起來的時候只能記得這個名字?！?

“這樣……”史蒂芬的眉頭舒展開來，“那你應(yīng)該沒有被他誘惑。記住，喬尼，如果你要復(fù)仇，只能依靠自己。馬格努斯只會將你的仇恨放大，再放大。當(dāng)你被仇恨徹底蒙蔽了雙目之后，你就成為了他的傀儡。至于你的仇恨，這位神祇是從來不會負責(zé)的?！?

一聲輕呼，將眾人的視線都吸引過去。艾絲翠兒有些尷尬地掩住嘴，然后怯怯地問道：“那這個神豈不是……他的信徒為什么會信仰他呢？”

“根據(jù)有限的資料記載，他的大多數(shù)信徒都是被勸誘的。”史蒂芬解釋道，“然后馬格努斯會不斷地鼓勵他的信徒，給他們信心，維持他們復(fù)仇的信念，并最終成為仇恨的奴隸?！?

艾絲翠兒眼神閃爍，繼續(xù)怯怯地問：“那被他誘惑的人是怎么把這個消息傳出來的呢？”

“如果那個人能夠認清神的企圖，他就能擺脫仇恨之主的控制?！笔返俜覈@了口氣，“或者你是某個神的虔誠信徒，那神會替你阻止仇恨之主的誘惑?！?

從老人有些感懷過去的表情上，喬尼基本上可以猜到，他也經(jīng)歷過同樣的事情。

“當(dāng)仇恨濃烈到一定的程度，仇恨之主會潛入你的夢境，滿足你的一切條件。”史蒂芬看著喬尼，“當(dāng)然是口頭上。你應(yīng)該就是遇上了這種事情，只不過你的記性似乎很差。”

喬尼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大家不再說話，安靜地吃飯。

艾絲翠兒低著頭，將自己的表情藏在陰影之中，無人可以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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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如同自己剛剛學(xué)習(xí)閱讀時一般，喬尼虔誠地祈禱了一番。這些日子他漸漸拋下了每日多次的祈禱，如今重新開始，倒也不覺得生疏。既然自己的神還可以幫自己擋災(zāi)，喬尼自然不嫌麻煩。

“蘭斯洛特，艾絲翠兒，收拾一下行李吧。”從地上站起，拍拍膝蓋上的塵土，喬尼對二女吩咐道，“我們今天就出發(fā)。”

說完，與兩人道別，喬尼找準(zhǔn)了奧爾維薩堡的方向，邁步就走。

首先，要問清楚那些家伙住在哪里……喬尼有些后悔，自己當(dāng)時把他們趕走實在是太倉促了。

而且也不值，喬尼依舊沒有想到有什么可以和艾絲翠兒聊的。

“一定是那天的氣氛不對！”他暗忖，“等路上見的東西多了，也就有得聊了?！?

奧爾維薩堡就在眼前。

（學(xué)校網(wǎng)絡(luò)抽風(fēng)，電腦一起抽風(fēng)，借同學(xué)電腦發(fā)的。答應(yīng)了章推的兩位，明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