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破家反賊?青天活菩薩?【下】
- 群梟
- 曹岳稻
- 4010字
- 2023-09-08 23:50:00
仙渺樓。
是惠佳縣最好的青樓。
今天,是仙渺樓清云仙子出閣的日子。
清云仙子是錢老鴇在一眾幼女中精心挑選出來的,十二年來,錢老鴇請了無數良師,教授清云琴棋書畫,終于讓她養出了一股淡然脫塵的氣質。
她偶爾的驚鴻露面,已經引得無數仙境高手心癢難耐。
今天,他們終于有機會一親芳澤。
實際上,清云真正出閣的日子應該是在三天前。但好巧不巧,那天晚上,任景驍正好發動叛亂,出閣也就此中斷。
昨天,叛亂剛剛平息,仙境老手們就催促著錢老鴇趕快安排清云的出閣。
這才有了城中富家子弟云集仙渺樓的一幕。
徐威津的大公子徐鶴崇已經心癢難耐,他今天勢必要拿下清云。
他是這仙渺樓的常客,再見過清云一面后,便心心念念,曾經花費千兩白銀,只為見上清云一面。
但那時候是隔著帷幔,且清云還帶著面紗,無法讓他過癮,反而讓她百爪撓心。
“錢老鴇,一個時辰了,清云怎么還不出來?莫非你是在戲耍本公子?”他拍著桌子喝道。
錢老鴇露出職業化的笑容:“哎呦,我滴徐公子啊,女兒家出閣是大事,總得好好打扮一番不是?”
徐鶴崇色瞇瞇的笑道:“打扮?打扮什么?穿那么多衣服脫起來多浪費時間?”
“徐公子,清云這丫頭可是倔的很,說要考驗諸位一番,勝者才是他的郎君呢。”
“倔?”徐鶴崇打開放在桌子上的箱子,露出白花花的銀子,“本公子倒要看看,是她的性子倔?還是本公子的引子倔?”
錢老鴇看的心花怒放,笑道:“看來徐公子的實力更勝一籌。”
“誰說的?”一張麻子臉的張家公子張添視傲然的打開了身邊的箱子,竟和徐鶴崇的銀子一般無二。
徐鶴崇對身邊的奴仆耳語兩句,便見那奴仆走出了仙渺樓。
“我們也不差好吧。”十幾個富家子弟不甘落后,打開了帶來的箱子。
白花花的銀子讓錢老鴇笑出了滿臉的褶皺:“好好好,是我老婆子說錯話了,各位公子都有實力,都是體面人。”
體面的公子沒有接她的話,因為,樓上出現了一襲紅影。
那女子身段婀娜,甫一出現,便如磁鐵一般,吸引了滿堂斗富公子的眼神,哄鬧的廳堂,頓時安靜如夜。
那女子正是錢老鴇培養了十二年的女兒,清云。
她盤著垂鬟分髾髻,青絲如同柔軟的柳葉,自然垂在肩上,白皙的臉上是絕美的五官,額頭中間,點著一朵紅色的梅花,給她增添幾分傲然、潔雅之氣,她朱唇輕啟:“清云蒲柳之姿,竟讓諸位公子趨之若鶩,折煞小女子了。”
她欠身行禮,說道:“但今天選的,是清云的出閣郎君,需要慎重,清云便出一上聯,能對出者,便是清云的出閣郎君。”
她目視前方,如同寒冬的梅花,沒有看錢老鴇和樓下諸位公子一眼,說道:“平生遭際實堪傷,禍啟上元,舛交雪夏,萬艷杯中沉影去。”
此話一出,堂中眾人只感覺一股悲傷之氣傳來,只大約明白,這是清云在訴說自己身世遭遇的凄苦。
他們抓耳撓腮,好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竟無一人可以對出。
清云看著這群不學無術的公子哥,慘笑一聲,好像夏末的荷花,盛開在漆黑荷葉的池塘中。
“看來,是無一人對出了,既如此,母親,就將這上聯貼出去,對出的,就是女兒的出閣郎君。”
錢老鴇著急了。
這是她答應清云的條件。
可若是讓那沒錢的讀書人對出來了,自己這十二年的銀子不就打了水漂了嗎?
“怎么沒人對出來?我看徐公子已經想出來了啊。”錢老鴇說道,他看見徐家奴仆搬了一箱銀子進來。
徐公子錯愕的看著錢老鴇,他是有這實力的人?
但看到錢老鴇的眼神,頓時明白,有了底氣,說道:“清云,我的下聯是此生快活樂無邊,禍……禍……有了,喜發仙渺,樂在清云,閨房床中享樂走。”
清云笑了,這是什么?
錢老鴇眉開眼笑的拿過箱子,看也不看清云:“清云,徐公子對的很工整啊,我看他就是你的出閣郎君了。”
清云娥眉緊蹙,想要怒斥,但兩個大漢向他走了過來……
身在仙境,自己的反抗,只是笑話,她呆呆的看著閣頂,知道自己只是雨打風吹的芭蕉。
徐鶴崇搓著雙手,喜笑顏開的走上樓梯:“清云,哈哈,娘子,我來了!!!”
但就在他剛剛踏上樓梯的時候,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將這妓院包圍起來!”
一個胡鬢大漢走了進來,是盛民軍第六班班應孝忠。
盛民軍隨令而動,將大廳團團圍住。
錢老鴇大驚失色:“你們干什么?”
應孝忠說道:“奉主公命令,從今日起,關閉惠佳縣所有青樓妓院,妓院里所有姑娘恢復自由身,和青樓再無瓜葛,若青樓掌柜膽敢糾纏,殺無赦!”
“啊!”錢老鴇不知所措,“沒有了仙子,我這以后怎么活啊!”
“店可以開,但以后不能再做皮肉生意了,若是被抓住,死!”
應孝忠拔出了手中的陌刀。
“將軍,這么說,我是不是自由了?”樓上的清云不敢相信的問道。
“當然。以后你就是百姓,主公廢除了區分良賤的制度,說要眾人平等。”應孝忠看到了清云身邊的大漢,怒斥,“你們想干什么?”
寒光閃閃的陌刀讓兩個大漢哂笑退走。
“太好了,自由了,我終于自由了。”清云笑的好像一朵開心的向日葵。
錢老鴇痛心疾首的罵道:“你這賠錢貨,老身上萬兩的銀子都打水漂了。”、
她緊緊抱住裝滿銀子的箱子。
徐鶴崇一把搶過:“這是我的銀子。”
錢老鴇罵道:“徐鶴崇,你已經是清云的出閣郎君了,這是老身的錢。”
“肉都沒吃到,是個狗屁的郎君!”徐鶴崇氣得渾身發抖。
應孝忠問道:“可是徐威津家的大公子徐鶴崇?”
“正是。”徐鶴崇高聲回答,不可一世。
應孝忠笑道:“拿下!”
……
柯光祖已經帶領軍隊開入凌平鎮。
軍隊甫一進入,百姓就歡慶相迎。
他們認出了這是豐立民治下的盛民軍,知道豐立民終于要收拾無惡不作的大地主牛磊了。
他們自發的拿起鋤頭、梿枷、鐮刀跟上,說要跟著盛民軍一起攻打牛家大院。
甚至,還有百姓自發的前去包圍住牛家大院,防止牛磊逃跑。
軍隊很快就到了牛家大院,柯光祖是第一次帶這么多的兵,他準備學著豐立民包圍王家大院的做法,將牛家大院團團圍住,前后夾擊。
凌平鎮鎮長程彥昌看出了柯光祖的打算,趕忙說道:“柯班長,我們這次只帶了30個兵,如何能圍住牛家大院?這次,有凌平鎮百姓幫我們看守,你只需要派出五個老兵,將后門堵住,再五個老兵,在高墻外游走即可,我們帶兵從正門攻入,此戰,必須速戰速決,給百姓信心!”
柯光祖恍然大悟,是自己生搬硬套了:“多謝程鎮長點撥。”
“都是為主公效命,你我應當二人齊心協力,將此事做好。”
柯光祖記住了這次的教訓,按照程彥昌的計策部署,之后,帶著百姓和盛民軍從直接破門而入。
大門里,自知無法活命的牛磊已經做好了準備,帶著手下奴仆持刀應對。
此刻,看著闖進來的盛民軍,他紅著眼罵道:“我何罪之有?豐立民一定要趕盡殺絕?”
柯光祖想也不想的說道:“高價收租、逼人賣田、兒女抵稅,你說何罪?”
牛磊不服氣的說道:“大家都是這樣干的,豐立民難道這殺盡所有地主?”
“沒錯!”柯光祖驕傲說道,“我家主公為民做主,要殺盡你們這些壞地主,將土地分給百姓!”
盛民軍已經擺好了鴛鴦陣,只有他一聲令下,士兵就會結陣沖殺!
牛磊大喊:“爾等隨我一起沖殺,只有拼盡全力,我們才能活命!”
聽到這話,發抖的奴仆握緊手中刀。
他們都是牛家的奴仆,牛磊都要被殺死了,他們還有活路?
要想活命,只能拼命!
殺出一條血路來。
卻在這時,他們聽見柯光祖說道:“主公有令,只誅殺牛道和他的爪牙。看你等打扮,只是牛家的家奴,應該沒有做過壞事,此時放棄抵抗,還能活命。主公還會給你們分地。”
他指著那些穿著粗布麻衣的奴仆說道。
“我們不用死?”
活命的喜悅在他們的心中蕩開,不知不覺間,他們丟下長刀,退到了一邊。
只有牛家管家和一些被招募的潑皮護在牛磊身邊,這些人穿著錦衣,一看就是牛磊的心腹。
且他們惡事做盡,百姓就在眼前,就算魚目混珠,百姓也會將他們指認出來,擺在他們眼前的,只有拼命沖殺一條路。
尚未開戰,牛磊身邊從三十人減到了十人。
士氣陷入低落!
“殺!”
牛磊一聲令下,率先沖出,但他只是地主,沒有半點武藝,出刀的招式毫無章法,在經歷過血與火淬煉的盛民軍面前,只是土雞瓦狗,鉤鐮槍輕易的刺穿了他的身體。
他的死亡,讓盛民軍身后的百姓連連叫好:“這個禍害終于死了!”
“可不,盛民軍是好兵啊,是來救我們的。”
“我阿耶的仇總算報了,若不是這牛磊苦苦相逼,我阿耶也不會上吊自殺!”一個青年喜極而泣。
牛管家和潑皮不要命的沖殺,想要搏出一條活路,但只是羊入虎口,僅僅十息,這些人就被盛民軍滅了。
“豐主公真是青天活菩薩啊,我們的日子有盼頭了。”
“對,是青天活菩薩!”
“青天活菩薩!”
百姓的聲音越來越大,充滿了喜悅。
……
一場場戰斗在惠佳縣不斷上演,有的人說豐立民是破家反賊,既要命,還要財。有的人說豐立民是青天活菩薩,是來救濟他們的。
罵豐立民的,有富商,他們曾經靠著剝削百姓的血肉,掙的盆滿鍋滿;有賭徒,他們認為,豐立民斷了他們發家致富的捷徑;有仙境老手,他們覺得,豐立民是個偽君子,再裝清高,收買青樓女子的民心。
夸豐立民的,有百姓,豐立民給他們分了地;有奴仆,豐立民讓他們擺脫了賤籍,讓替他們追回了被主家克扣的工資;還有如清云那樣的青樓女子,豐立民讓他們有了自由身,可以憑著自己心意做事。
惠佳百姓,對豐立民議論紛紛,有的說他是破家反賊,有的說他是青天活菩薩。
……
“破家反賊?”
“反賊可不破百姓的家,再說了,不破家還是反賊嗎?”
豐立民對著眾人笑道。
“青天活菩薩?這是個什么稱號?”
豐立民苦笑不得:“我這反賊還是個好官了?菩薩是佛道,怎么前面還能加青天?”
豐立民調笑的話語,讓回來復命的眾人哈哈大笑。
郁德安說道:“主公,有些富商被我們付款,心有怨念,若是任由他們胡言亂語,恐怕會誤導百姓啊。”
“確實如此,人言可畏,說得多了,總有人信的。”蕭彧深以為然。
“此話有理。”豐立民說道。
這就是輿論戰啊。
那些富商罪不至死,在這緊要關頭,他還不能將他們關押起來,若是如此,就證明了他確實是“破家反賊”。
百姓對他的評價只會一邊倒。
他必須想個辦法,讓百姓知道,他豐立民是要干什么?造反是為了什么?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計策,說道:“有了,我們演一出話劇。通過話劇,讓百姓知道我們造反的意圖,以及我們到底是為誰做主的。”
“話劇?這是個什么東西啊?”柯光祖疑惑問道。
“這是一種以說話為主的戲劇,會讓人化妝表演,比較通俗易懂。”豐立民解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