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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呂侯之威

正當(dāng)眾人宴飲高歌,氣氛正酣之時,門口卻響起不速之客的聲音:

“我等將士衣不卸甲,各位竟然忍心在此享樂?”

一人邁著大步旁若無人地闖進(jìn)來,他的身上穿著鎧甲的內(nèi)襯,腰上掛著一柄珠玉裝飾的長劍,顯然是剛剛卸甲不久,還沒來得及換上便服。

這人臉部線條硬朗剛毅,五官闊直,身量高大魁梧,體態(tài)卻并不十分寬厚,反而猿背蜂腰,強壯的胸肌陡然在腰間收束,看起來就像一個中量級健美冠軍走錯了片場。

一舉一動,不管是做什么,都像開了倍速一樣,動作速率比旁人快了好幾拍。

認(rèn)識他的人不少,相熟的相國府長史何颙出聲道:“這不是奉先嗎?到此可是董相國有什么吩咐?”

按理說,此時已經(jīng)獲封都亭侯的呂布身份要比他高出許多,畢竟人家可是佩金印紫綬,正經(jīng)的大漢侯爵。

兩漢的開創(chuàng)者劉邦的白馬之誓言之鑿鑿:非劉不得封王,非功不得封侯,所以漢代的侯爵含金量十足,比尋常的兩千石地位都要高貴得多。

不過呂布情況特殊,他的侯爵多半還是董卓酬謝他背叛丁原所得,這個背叛非常關(guān)鍵,直接讓當(dāng)時的董卓吞并了洛陽周邊除他之外唯一的一支邊軍,徹底掃除了專權(quán)的障礙。

說破天,呂布的這個“功”,也是賣主之功,所以何颙作為相國府的長史,和他說話的語氣也沒有太尊敬。

呂布環(huán)顧四周,表情輕松,嘴上的話卻嚇?biāo)廊瞬粌斆?

“此來乃是奉相國之命,調(diào)查朝中奸細(xì)。”

聞言,鄭泰等人握著酒杯的手,盡皆一震。

......

呂布最近心情是很差的,自從殺了丁原舉全軍來投之后,除了這個中郎將和都亭侯,董卓就沒給過他更多的好處。

這就很不上道了。

尤其是封侯拜將的新鮮感過去之后,每當(dāng)他想起自己現(xiàn)在的名聲,都覺得都亭侯的金印屬實是看膩了。

得加錢。

但是呂布眼巴巴等著自己再次升官發(fā)財?shù)臋C會時,董相國居然全程無視了他的并州軍,連斷后的任務(wù)都是徐榮的。

可以說,之前的戰(zhàn)斗中,呂布連湯都沒喝上。

等到東面戰(zhàn)事相對平靜,董卓自己留屯雒陽畢圭苑中,指使呂布發(fā)掘帝陵及公卿以下冢墓,搶奪其中珍寶,運送到長安來。

堂堂呂奉先,上不了戰(zhàn)場不說,還要被逼著做這種摸金發(fā)丘的勾當(dāng),心氣自然是非常不順的。

于是剛到達(dá)長安,他便來這里找樂子來了。

至于抓奸細(xì),當(dāng)然是隨口亂說的。

反正天高董卓遠(yuǎn),不撒野干嘛?

呂布大大咧咧地走進(jìn)了上首中間的位置,也就是鄭泰坐的主位旁,拿起主人鄭泰的杯子自斟自飲,并不像眾人一樣跪坐。

他半躺在席子上,一只手撐著腦袋,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全場。

按漢代禮儀,在宴飲過程中,如果敬酒者地位卑下,要對地位尊貴者避席伏或離席伏,也就是離開所坐的席位屈伏地上。

本來眾人向鄭泰敬酒時,雙方地位相差倒也沒有多大,不必行這種大禮,可呂布占了主位,眾人再怎么心里看不上他背主求榮也好,此人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大漢侯爵,和這些白身比起來,可不就是身份高低有別嘛。

呂布這番反客為主,便是存心想看眾人出丑。

席間氣氛為之一滯。

按照慣例,宴會還有幾個時辰,但是已經(jīng)有人受不了這個氣氛想要提前走了,這人剛才給鄭泰敬過酒,可徐嘉樹當(dāng)時在專心看荀攸,沒有注意他叫什么名字。

他走向主位,準(zhǔn)備向鄭泰告辭,卻被一旁半躺的呂布阻止,“本侯剛才說過了,奉命來此調(diào)查奸細(xì),我不點頭,誰都不準(zhǔn)走,你給我回去乖乖待著!”

這人只好自認(rèn)倒霉,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自己座位。

徐嘉樹暗道:瞬間轉(zhuǎn)了180度,是個玩fps的好苗子......

“慢著”,呂布還嫌不夠又開口問道:“你一介白身,不給本侯敬酒?”

這人沒辦法,忍著屈辱伏在地上給呂布敬了一杯,口稱“為君候壽......”

這么一鬧,宴會的氣氛倒更像是在上墳了。

桓階小聲耳語道:“呂布此人據(jù)說是回來安置家小的,也不知道鄭議郎哪里得罪他了,居然敢獨自上門挑釁在場所有人......”

徐嘉樹沉吟片刻道:“有沒有可能,他就是來羞辱人取樂的?”

“不會吧......”,桓階道:“此人也立過沒什么戰(zhàn)功,哪來的底氣?”

多新鮮啊,人家叫呂布,可不就是最大的底氣嗎?

見主人受到如此大辱,鄭泰手下的游俠忍不住了,當(dāng)即就有人上前,要來一個血濺五步,讓這個囂張地半躺著的家伙掛點彩。

只見那個游俠才剛踏出一步,在席上躺著的呂布目光一冷,單手只是一撐便平地暴起,抬起腿便是一腳過去。

這腳眾人看得分明,明明是后發(fā),卻詭異的先至,就像等著對手的腦袋撞過來一樣,這游俠連劍都沒拔出來,便被狠狠踢中頭面,脖子處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骨裂聲,直直的倒了下去,眼見是活不成了。

鄭泰少年時游俠河洛之間,生死之事見得多了,可也從來沒見過如此怪物,一腳便致人死地,呂布臥在身邊的感覺就像趴著一只擇人而噬的老虎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他忍著恐懼給呂布續(xù)上了一杯酒,開口道:“君候何必動怒,最近國家紛亂,關(guān)中又有饑荒,我也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接濟一番。”

除了鄭泰自己,在場所有人都察覺到他說話的聲音顫抖得快要跑調(diào)。

見呂布一飲而盡,他接著解釋道:“時節(jié)不太平,正要董相國這等英雄人物澄清天下,又怎么會有人不識大體反對他呢?”

就差當(dāng)場大喊“天無二日,我的心中只有相國一個太陽”了......

聞言,呂布似笑非笑,一副與我無關(guān)的樣子。

鄭泰頓時心領(lǐng)神會,這人就是臨時起意來敲詐財貨的,不能拖延下去,得趕緊打發(fā)走。

他咬咬牙,輕聲在呂布耳旁報了個數(shù),呂布這才按照規(guī)矩跪坐起來,給自己和鄭泰都斟滿酒杯。

“布忝為一客,幸得公業(yè)如此款待,不勝榮幸,我敬公業(yè)一杯!”

和鄭泰互飲一杯之后,呂布這才心滿意足地站起身,對在場眾人道:“既然公業(yè)為爾等作保,時候不早了,本侯還有要事,就先走了,欠我的敬酒今天就算了,大家既然都在長安,各位記得下次可要補上!”

其人就像進(jìn)來時一樣,旁若無人地上馬離去了。

直到呂布的馬蹄聲徹底消失,在場的眾人才開始有了一點雜聲。

徐嘉樹更是震驚無言——世之虓虎,便是如此威勢嘛?

隨著那個倒霉游俠的尸體被拖走,這場宴飲最終還是草草結(jié)束了。

......

“呂布匹夫!我必殺之!”鄭泰無能狂怒,一旁的種輯也同仇敵愾,“此人行事竟如此囂張無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何颙則輕聲問荀攸:“公達(dá),你之前說此人可用,果真嗎?”

荀攸反而更加有把握了起來:“此人和董卓比,誰行事更肆無忌憚?”

何颙想了一下,回道:“此人和董賊又有什么區(qū)別,無非是權(quán)位不同罷了,要是他在董賊的位置,誰知道能做出什么事?”

“正是這個意思”,荀攸對自己的忠實粉絲很有耐心,“兩條老虎天天形影不離,即使其中一只更壯一些,難道另一只就不會生出野心嗎?呂布隨侍董賊身旁,這近在眼前的權(quán)力哪里是一個義父子的名號可以制約的了的?”

“那怎么讓他忍不住動手呢?”何颙問。

“等”,荀攸道,“或者讓他明白,董卓和他終究只能活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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