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瑜站在大排檔的衛生間外，面無表情。

他的病情竟然已經這么嚴重了，卻從來都沒有聽他說過。

她暗暗怪自己平時大大咧咧，竟然沒有注意這個情況。

等下回去，跟他談談？

可是這種事情，她一個女孩怎么開口呢？

直接問他行不行的話，他肯定會說行，但實際上他又不行。

男人都是這么嘴硬的嗎？

她有些惆悵，這個話題該如何展開呢？

“陳立恒，你身體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去看醫生？”

這樣會不會顯得自己好像很關注他的樣子？

他雖然長得還不錯，但是平時對自己一點都不好，讓他幫忙買個護墊都能買成夜用的，一點都不用心聽自己說話。

這樣的人，管他干嘛？

“陳立恒，你喝這么多，要不然去醫院看看吧，錢不夠的話我先借給你。”

“感覺哪里不舒服，都檢查檢查，我在醫院外面等你。”

嗯，栗瑜已經決定，這么委婉肯定沒問題。

而且自己不跟他一起進去，這樣一來他也就不用不好意思。

她面露笑容，感慨自己是個天才。

這時，陳立恒從衛生間出來，看著她正在傻笑。

壞笑浮現在臉上，他伸出雙手猛地甩到了栗瑜的臉上。

栗瑜看著眼前壞笑的陳立恒，摸了摸臉上的水跡，頓時大怒！

虧自己還費盡心思為他著想，他竟然這么捉弄自己！

“陳立恒，誰讓你把洗手的水甩我臉上的！？”

陳立恒壞笑道：“我沒洗手啊……”

栗瑜胸口劇烈起伏，空氣好像變得有些稀薄，沒洗手？不會真沒洗手吧？

“陳立恒，你是不是以為我真不會生氣啊？”

陳立恒看著她的眼睛有些紅，知道自己玩笑開大發了。趕緊道歉：“我洗手了，跟你開玩笑呢，你看看都搓紅了。”他伸出雙手給栗瑜看。

栗瑜的高原反應消失了，她突然嘆了口氣。

自己為什么要跟他生氣呢？

他已經那么可憐了，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算了，走吧。”

陳立恒點點頭，從她手里拿過相機：“我來幫你拿著。”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電動車前。

陳立恒推出電動車：“坐吧，咱們回去。”

雖然深城的夏夜很熱，但是這里距離海邊很近。

夜風微涼，發絲微微飄動。

燈紅酒綠在慢慢消失在身后，不知道帶走了多少人的夢想。

陳立恒心情很好，若是之前肯定要跟栗瑜吹牛以后怎樣怎樣。

但是自己剛剛惹了她生氣，又不好多說什么，于是只能閉上嘴巴。

誰讓他手賤嘴也賤呢？

這么好看的女孩，攤上他這么個朋友，上輩子肯定積了不少德吧？

栗瑜坐在電動車后座，躊躇半晌：“陳立恒，你喝這么多，要不然去醫院看看吧，錢不夠的話我先借給你。”

陳立恒聞言笑道：“不就喝了點酒，去醫院干嘛！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從小到大沒去過醫院。”

栗瑜愣了一下：“為什么？”

陳立恒笑道：“家庭條件一般，小病診所里就能看好。”

“大病直接等死，何必連累家人。”

栗瑜仰起頭，任憑夜風吹亂頭發。

她沉默片刻：“你的未來肯定前途無量的，樂觀點。”

陳立恒扭頭露出笑臉：“借您吉言，到時候你后半生想吃什么我給你包了！”

栗瑜臉色一紅，后半生……

夜風也開始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深城。

半晌，栗瑜再度開口：“還是去醫院看看吧，畢竟喝了那么多酒，檢查一下總歸沒害處的。”

“這里距離第一人民醫院挺近的，也就拐一下的事。”

“到時候我在外面等你，身上不舒服的地方都檢查一下。”

陳立恒伸出兩條大長腿，腳剎成功。

他轉過頭看著栗瑜：“栗瑜，你變了。”

栗瑜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陳立恒哼哼道：“你讓我去檢查身體，卻不跟我一起去，你是不是不把我當兄弟？”

“作為好兄弟連這么簡單的事情，你都不愿意陪著我，我很傷心！”

“最重要的一點，你明知道我沒錢，你還讓我去檢查身體。萬一真有什么病查出來了，我又沒錢治，只能在惶惶不安中死去。”

“你好狠毒的心！”

栗瑜臉色微紅：“可是、可是，你是去檢查身體啊……我、我怎么能去？”

“等下我再給你轉點，不用你還。”

陳立恒：“那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不過我還是有些搞不明白，不就檢查個身體，你為什么不能去？咱們可是同窗共室的好兄弟……”

說實話，他還真想檢查一下身體。

雖然說副作用也就是半個小時排一次尿，但是檢查一下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栗瑜臉上發燙：“你去醫院檢查……我怎么跟你去嘛……”

陳立恒：“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面前嗲聲嗲氣的？我不習慣……”

栗瑜臉上紅霞瞬間褪去：“好，這可是你說的，我跟你去！”

你不要臉是吧？你不怕丟人是吧？

哼！

等下去了醫院，看你還有沒有現在這么神氣！

陳立恒面露諂媚：“再借我3715吧？”

栗瑜：“……為什么有零有整的？”

陳立恒：“湊個整數。”

看著手機里的轉賬，陳立恒心情很是愉快。

不愧是他的好兄弟啊，沒白鋪墊。

看著陳立恒收下轉賬，栗瑜心情很復雜。

聽說這種男性難題最難解決，究竟能不能治好啊？

……

第一人民醫院。

經過咨詢處美麗的護士小姐姐的指引之后，陳立恒成功掛號消化內科。

在陳立恒焦急等待的途中，栗瑜輕聲道：“我去上個廁所。”

陳立恒點頭：“哦，我正好也要去。”

栗瑜：“……”

看著陳立恒走進男廁所，栗瑜立馬跑向咨詢處。

“那個、小姐姐，我想問一下，我朋友那方面不太好，該掛什么科室？”

護士小姐姐笑容親切：“您說的是您男朋友吧？剛剛跟您一起來的那位？”

栗瑜臉色微紅，搖了搖頭：“不是、不是我男朋友，就是好朋友。”

護士小姐姐一副我都懂的笑容：“掛腎內科吧。”

“另外，提醒你們小兩口一句：勁酒雖好，可不要貪杯哦。”

栗瑜愣了一下：“啥？”

隨后反應過來，俏臉通紅：“知道了。”

她跑到腎內科掛了個號之后，再度回到了消化內科外。

陳立恒看到她一臉嫌棄：“你們女的就是麻煩，上個廁所都那么墨跡。”

栗瑜憨笑：“美女都這樣……”

過了十幾分鐘，陳立恒進了門診室。

“醫生，我想檢查一下我的胃。”

消化內科醫生是個年輕人，頭沒禿。

他扶了扶眼鏡：“跟我說說哪里不舒服吧。”

陳立恒想了想：“我喝了很多酒，但是胃里不難受，身體也不難受。”

年輕醫生點了點頭：“嗯，喝了多少？”

陳立恒：“75瓶，白的。”

年輕醫生頭也沒抬：“你擱這兒跟我講故事呢？要檢查身體就正常說話，不想檢查也不要耽誤別人，好嗎？”

陳立恒：“真的。”

年輕醫生按響了叫號器：“出門右轉走到頭，去掛精神科。”

陳立恒見狀頓時十分無語：“大哥，我說真的，不是跟你開玩笑啊！”

年輕醫生：“下一位！”

科室大門開了，一個年輕小伙子捂著肚子走了進來：“醫生，我剛剛喝了很多酒，胃里有些不舒服。”

陳立恒不愿意38的掛號費白花，所以他不準備出去。

年輕醫生懶得理他，他看向年輕小伙子：“你這種情況不用吃藥，等下去衛生間扣扣嗓子眼就行了。”

年輕小伙子面露疑惑：“醫生，你是認真的？”

年輕醫生點了點頭：“你現在胃部隆起，肯定是沒有吐，一般醉酒只要吐了就能緩解。”

“你先去試試，要是吐了還不舒服再來找我。”

年輕小伙子面露感激：“謝謝醫生，我現在就去衛生間。”

年輕人走后，陳立恒再度坐到了年輕醫生的面前：“醫生，我真不是神經病。”

年輕醫生很認真的說道：“我剛剛喝了75瓶白酒，身體一點事兒都沒有，對于這件事情你怎么看？”

陳立恒：“我不信！”

年輕醫生低下頭：“我也不信！”

陳立恒無奈：“我真沒開玩笑，我想檢查一下我的胃。”

年輕醫生：“有錢沒地方花了是吧？你想怎么查？”

陳立恒：“都能查哪些項目？”

年輕醫生：“胃鏡、幽門螺桿菌、胃功能三項……”

陳立恒：“給我拍個胃鏡吧，我想看看胃里什么情況……”

年輕醫生問道：“做胃鏡之前要禁水禁食八個小時，在此期間，你有沒有吃東西？”

陳立恒：“醫生，我剛剛真的喝了75瓶白酒，但是我身體就是沒有一點不舒服……我有點害怕。”

年輕醫生聞言站了起來：“我相信你。”

“出門右轉走到頭，那個科室平常人不多，不用排隊。”

說著，他再度按響了叫號器。

陳立恒大怒：“我都說了我不是神經病！”

年輕醫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我知道。”

陳立恒：“……”

看到他垂頭喪氣的走出門診室，栗瑜滿臉擔憂：“醫生怎么說？你怎么臉色這么難看？沒救了？”

“你說話啊，別嚇我！”

陳立恒：“醫生說我是神經病……”

栗瑜瞪大杏眼：“說起來我剛好認識一個很棒的神經病醫生，那位長輩跟我家是世交……”

陳立恒大怒：“連你也覺得我是神經病！滾！”

栗瑜捂嘴偷笑，眉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