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做了小改動,兩元錢是月票,不是單票。)
舞廳、酒吧、桌球室……這些在外界很少見的娛樂,在工人俱樂部里面都有。
舞臺上,正唱歌的女人,一身樸素衣服,也沒很濃的妝容,嘴里一首林飛揚叫不上名字的俄文歌。
舞池里,男男女女腳下跟著節奏,緩慢的踩著舞步,男女之間保持著禮貌的社交距離,看上去十分和諧。
旁邊男人們圍在一起,人手一個搪瓷杯,圍坐在一起抽煙聊天,偶有女同志路過,會捂著口鼻,當然,也有三五女人在喝酒,林飛揚湊近時,傳來哈哈大笑,兩邊人彼此之間互相調笑。
“同志,酒水免費,但是要自己帶杯子。”
吧臺上放著酒桶,任意來玩的工人們隨意品嘗,林飛揚找了一圈,卻沒看到杯子,有個女同志看出他窘迫,好心的開口提醒。
張張嘴,說了聲謝謝。
一時間,林飛揚對工人俱樂部有些失望。
這里根本就是花錢來聊天的地方,其余根本就沒什么意思,門票算下來每天七分錢,也是比較貴了,拿來買雞蛋不好嗎?
“電影院那邊今晚有新電影,我們快去占個位置。”
女同志那一桌,此時被幾個男同志口無遮攔,一個個滿臉又羞又燥,便有人開口提議。
這里還有電影院?
林飛揚有些意外,本想離開,聽到這話又停了下來,之前看場電影,稍微回回本嘛,畢竟花了兩塊錢呢,而且他估計,下次絕對不會再來了,也不知道便宜點能不能把月票賣掉。
幸好這兒的票并不是實名制。
“啥電影?俱樂部都兩周沒放電影了……”
“聽說是北邊過來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啥?那不是十多年前的老電影啦?我小時候就看過了,里面的人都是啞巴,沒啥意思……”
“不一樣,今天放的這部,是三四年前老大哥重新拍的,有聲音還有音樂。”
女同志們說著話,從林飛揚身邊經過。
上輩子林飛揚也不是什么老電影愛好者,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大名,還是如雷貫耳,不僅原著小說是初高中時必讀課外書,其電影從四十年代開始一直到世紀末,被不斷翻拍、重拍,各種版本特別多。
可惜,他除了已經把劇情忘的差不多的小說外,這些電影一部都沒看過,便頓時來了興趣。
遠遠跟在這群女同志身后,穿過舞廳和桌球室,走過一扇小門,旁邊就是……所謂電影院。
五六排板凳依次排排坐,最前面那塊幕布,還沒一張雙人床大……這根本不是什么電影院,就是放映員下鄉擺戶外的野生放映室。
唯一區別可能就是一個在室外,要忍受寒風呼嘯,這個在室內,點了兩個煤爐窯子。
第一排小板凳幾乎已經坐滿了人,第二排也不剩幾個空位,林飛揚急忙鉆了進去,唯獨可惜的是沒有爆米花和可樂,連花生和汽水也沒有。
周圍人各自聊的興奮,這年頭能看一場電影,確實挺值得人高興的。
十多分鐘后,二十瓦燈泡被關上,放映機投射出亮光,音樂也不知從哪兒響起,幕布上出現畫面,情節緩緩展開。
林飛揚耐著性子往下看,半小時不到,就已是昏昏欲睡,之前的興奮勁變成了負值。
他心中嘲諷自己一句,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這電影不能說劇情枯燥乏味,對這個年代沒經歷過各種娛樂作品轟炸的人們來說,還是挺有意思的。
讓林飛揚無法忍受的有兩點,首先音畫分離,明明畫面在眼前,音樂和對白確是從腦袋后面至少五米遠開外傳來。
其次,或許是放映員技術問題,導致音畫并不同步,兩者之間至少存在四秒以上的延遲,演員嘴巴早已閉上了,說話聲卻還在繼續。
繼續忍受幾分鐘,林飛揚感覺受傷嚴重,借口內急,讓旁邊的人給讓出一條路,逃也似的離開放映室。
他再沒心情繼續擱工人俱樂部待下去了,抬腿向大門外走去,路過舞池的時候,一大群人圍著,也不跳舞了,人群中傳來謾罵生和哀嚎聲。
這是有人在打架?
酒吧里免費提供的酒水度數也不高啊,林飛揚說不上是什么酒,聞著甜絲絲的,氣味就和啤酒差不多,只不過是無色透明且沒有氣泡。
不會有人喝醉了鬧事兒吧?
“讓讓,快給讓讓!”
這時人群被推開,一個鼻青臉腫的腦袋鉆了出來。
林飛揚忍不住側目看去,這人咋感覺那么熟悉?下一秒,一張欠揍的臉和聲音與眼前這人重合。
林飛揚慌忙轉過頭,想要裝作沒看到。
但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身后那人大喊:“飛揚?飛揚!我是你大川哥啊!飛揚快救我,我是王大川啊!”
林飛揚恨不得長了四條腿,或者有瞬移的能力,立時就能從這兒逃走——空間好像還真能當做瞬移來用,‘咻’一下,人就消失不見,可惜這兒眾目睽睽。
在景鋼職工大院里,如果說林飛揚最討厭的人是蔡雙雙那個臭不要臉、又不自重的女人,第二討厭的絕對要數王大川。
半年前,這狗崽種無賴林飛揚偷雞,他至今還沒忘呢,那之后也是三不五時人前人后跳出來挑釁,像一只蒼蠅一樣煩人,趕走了,馬上又會聞著人味兒飛回來,在耳邊嗡嗡嗡惡心人。
要說蔡雙雙是綠茶表,那么王大川絕對算得上正面墻頭君子、背面天生小人了,干的那些事兒,就沒一件得人喜歡的。
那邊兒,王大川剛跑出人群,立刻就有個肌肉漢子追了出來。
“你別跑,我還要揍你,揍的你媽都認不出你!”
在這漢子面前,瘦的也就比麻桿好一點的王大川,簡直就像一只小雞,被他伸出一只手,抓住衣服后襟,另一手握著拳頭,就往王大川腦袋上招呼。
拳風來襲,還沒碰上呢,王大川就‘哎喲’叫了出來,整個人往前撲倒,‘刺啦’棉衣后襟裂開,細碎的白里透黃的絨毛漫天紛飛,那漢子一時沒注意,被糊住了雙眼,讓王大川成功躲過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