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仔浜胡同這邊和熱鬧的市區沒得比。
在前代時,這兒就是城市邊緣,住著的通常都是窮苦人家,因此都是獨門獨戶土房子,現在因為景鋼城市擴展到這兒,國家出錢將房子加固一下,就拿來分配,依舊顯得老舊、冷清。
時家就在胡同中斷,林飛揚騎著車進了胡同,到門前就高聲喊著時柚香名字。
開門的是個小姑娘,扎著倆羊角辮,可可愛愛的。
“我認得你,你是我姐同學,我見過你送我姐回來過……還沒見我姐和哪個男同志那么親近過呢,你是不是我姐夫?”
“哈哈,小姑娘,你真會說笑,我是你姐同學沒錯,但不是她對象,你姐在家嗎?”
還沒問完,屋里就傳來時柚香的聲音:“燕兒,飛揚來了是嗎?你讓人家進屋呀。”
小姑娘將林飛揚讓進屋。
時爸和時柚香正坐在凳子上看書,同時監督家里二兄弟做功課,小姑娘燕兒回屋后,好奇打量兩眼,嘟囔一句‘真帥’,就急忙坐在哥哥身旁,同樣開始用工,時母則圍繞幾人做家務。
“叔叔阿姨都在呢。”
時母笑著打招呼:“飛揚啊,柚子早些時候還在念叨你呢,你們倆若是談朋友,我是不反對的。”
“害,阿姨說的哪兒的話,我和柚子才哪兒到哪兒呢?這不,今天我就是來給人拉媒的……”
隨后就轉頭,對時柚香道歉:“老同學,先跟你道個歉,那不是我們院趙良清看上..你了嗎,我今天就是來給他做媒的,你也別忙拒絕,就是相個親、吃頓飯。”
“你說的那個愣子?那不火坑嘛。”
林飛揚只笑,時爸聽到女兒這么說,便抬起頭,想要認真聽聽女兒這同學賣的什么藥。
“害,你拒絕不就好了嘛,今兒個就過去吃頓飯,他親手下廚,人好歹祖宗十八代御廚呢,咱也嘗一回皇帝吃的什么菜不是。”
“菜都是我采購時買的,上學的時候光聽你念叨芹菜肉片,我好不容易搞到點芹菜,今天不去吃這一頓飯,多少可惜了。”
時爸是南方人,打仗時期來北邊探親,結果戰爭爆發回不去了,才在這兒成家,之后帶著妻女回老家探親過幾次,時柚香打南邊嘗過芹菜的滋味就牢牢記著呢,可惜京城這兒根本吃不上。
有人就喜歡芹菜香菜這類刺激性味道的食物,而且也同樣喜歡臭豆腐之類,還有榴蓮等等,時柚香就是這種。
林飛揚同樣喜歡芹菜香菜,但對臭豆腐、榴蓮敬謝不敏。
“噢?聽你這么說,這一頓飯我還真是非去不可了。”
“你答應就好,反正我也和你說過,那趙愣子說的話,你就當笑話聽就好,老同學我可真沒坑你。”
時爸時媽也沒多說什么,女兒心里有數就行。
商議畢,林飛揚就騎著車,帶時柚香回到大院。
林飛揚離開不到一個小時,院里五人還在洗菜呢,連趙良清自個兒都開始上手,正在處理一掛豬腸。
“趙哥,時老師人我給你帶來了嗷,你在忙著呢,讓她先到我家去,和我爸媽嘮嗑。”
一群小嫂子大嬸子聞聲,圍了過來看熱鬧,是誰瞎了眼,會看上趙愣子,見到是時柚香,一個個又都瞪大了眼。
院里上百戶人,孩子都讀的一個學校,對學校老師可都不陌生,又因為徐泰三天兩頭惹事,讓老師家訪,為此時柚香在院里都出了名的。
那邊,一個小身影本來是一起看熱鬧的,望見來人,轉頭就要溜走,被時柚香一聲吼嚇了一哆嗦。
“徐泰,你作業做好了嗎?沒做作業,下周一樣罰你站著上課!”
“時……時老師……”
徐泰哭喪著臉,仿佛老鼠見到貓,哪有學生不怕老師的?這個年代,老師手中一桿戒尺,那是真的打。
“去做作業吧!”
“誒,時老師再見。”
徐泰如蒙大赦般逃走,時柚香才和林飛揚進了林家。
嘮嗑時時間過的飛快,林楚林果兩姐妹一碗碗硬菜端進屋,楊允起身收拾碗筷,時柚香也起身幫忙,讓林母越看越喜歡。
“你說,飛揚也真是……我瞧你就和瞧見兒媳婦似的,憑白被飛揚便宜了趙愣子,多好的姑娘啊,凈往門外推。”
“阿姨,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吃頓飯……”
時柚香鬧了個大紅臉,在這個年代,她年紀不算小了,可到底是個黃花大閨女,同時心里其實是對林飛揚有點感覺的。
當然,這感覺也是最近才有。
林飛揚人長得又帥,又有禮貌,而且變得和學生時代很不一樣,更成熟了,更有擔當了,哪個小姑娘不喜歡?
“行吧,那阿姨今天就不留你了,不過阿姨也提醒你一句,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吃虧,那趙愣子和咱院里蔡寡..婦……瞧我,就是徐泰他..媽,一直不清不楚的,大半工資都給人養兒子了,你可自己長點心。”
時柚香聞言點頭:“好的,阿姨,飛揚都和我說過的。”
中午一頓飯,林家是吃的滿嘴流油,御廚世家出手就是不一樣,這年代簡陋的條件下,都能色香味俱全,不過也多虧了林飛揚帶給趙良清的各種香料,趙良清也舍得往里放。
別說什么原汁原味才最美味,那僅限于部分食材,可不是啥都像海魚那樣,都能做成壽司、生魚片。這做菜,少了調料香料,滋味至少少了一大半。
等午后不久,時柚香又來林家了。
“咋不和姓趙的多聊一會兒?”
林飛揚剔著牙,大大咧咧的,也不怕人姑娘看到嫌棄……他真對時柚香沒感覺,大方慣了,所以也沒去注意形象。
“剛吃完飯我就過來了,沒什么好聊的,就……徐泰他..媽怎么回事兒?一個寡..婦,往人單身漢家里湊,給人打掃衛生就算了,還洗衣服洗內..褲?趙良清也是,不知道避諱著點,難怪二十六七了,還是單身漢一個。”
這些話,時柚香平時是不會說的,蔡雙雙是學生家長,她說這話,傳到學生那里影響不好。
但今天,她是以相親女方身份說的,話里就不免充滿各種憤怒和委屈。
“你真當蔡雙雙好心呢?還不就是在吊著他,都是院里鄰居,大家又不是沒勸過趙良清,畢竟是烈士之后,都愿意照顧著趙家兄妹兩個。”
“但拜金女釣凱子呢,男方自個兒樂意,漸漸的也就沒人說什么了,就是苦了良瑩那孩子。”
楊允語氣中帶著恨鐵不成鋼。
趙良清他爸,是幾年前景鋼廠里出了特務,在抓特務的時候,因為沖的太前,被人亂槍打死,被國家給了個烈士稱號,還全市表彰過。
拜金女這個詞,是林母從林飛揚哪兒學來的,還有什么綠茶、白蓮花,都是林飛揚無意間說出來,形容蔡雙雙的話,因著不是什么難聽的罵人話,又確實很形象,就被楊允記住了。
“這又關他妹妹什么事?”
時柚香好奇了。
“你想啊,每個月一半工資都被拜金女坑走了,兄妹兩個均分下來,每月十一二塊生活費,買只不要票的雞,都要五六元呢,過的能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