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世紀相擁
- 曾許人間第一流
- 狼丶瞳
- 2897字
- 2025-05-18 19:42:27
不知不覺,枯燥的日子已經(jīng)過了一個月,此時已經(jīng)春暖花開,風開始暖和起來,下雪的季節(jié)一去不返,蘇城也迎來了2019年的第一場雨。
一場雨滋潤后,大地開始復蘇,泥土如饑似渴地汲取著雨水,短暫的濕潤后,在接觸了柔軟的陽光時迅速就干涸了。隨同一起的,還有毛絨絨的一層綠芽。
有了綠色的生命,這個世界變得美妙了起來。原本光禿禿的樹上生出嫩芽,白了一個冬天的花壇草坪也有了綠色。這一切,仿佛一個晚上就出現(xiàn)了。
蘇城的冬天無比漫長,寒冷又死寂,但生命會被歌頌的原因就是它們永遠生生不息,在熬過了苦寒后,在這一刻厚積薄發(fā)。
高三學子們也在最后一個學期迎來了他們的第一個法定節(jié)假日。
2019年,4月5日。
清明節(jié)。
距離過年時那一次掃墓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兩個月。期間時光飛逝,再次來到墓園時總覺得是沒過去多久的事情,但恍然間墓園里的白雪、枝頭的白點,也都變成了象征著生命的枝丫。
一大早掃墓的人很多。今天任澗需要跟著劉戀一起去為她的外婆上墳燒紙,而曾許也恰好騰出時間來去看望他爹。上次兩個人來,曾許還覺得有所不便,這次只身拎著貢果和紙錢,他反倒覺得輕松不少。
“我已經(jīng)慢慢習慣這樣的生活了。”曾許蹲下來,在曾鐵的墳前祭祀。
他沒有像上次一樣多和曾鐵寒暄,而是自始至終沉默,直至墳前只剩一堆灰燼。
“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了,然后我就可以去掙外快了。”曾許笑了笑,站起來,舉起酒杯,“這段時間親戚們也一直資助我念高中,我還挺對不起他們的。等我以后掙錢了,慢慢還吧。”
曾許將酒倒在墳頭,撲了撲手,說:“老爸,你兒子會是北體最優(yōu)秀的籃球運動員,等以后我進軍NBA,和詹姆斯庫里他們一起競技的時候,我就年薪百萬了,哈哈哈哈……”
曾許望著天,長嘆一口氣,擺擺手就準備離開了。
他覺得在墳前聊天是一個我感動的事情,不如繼續(xù)向前,把生活過成他爹想要看到的樣子。
出了墓園的曾許第一時間就和任澗聯(lián)系了,后者也剛和劉戀掃過墓。他們倆直接決定在中心醫(yī)院門口碰頭,約著一起去常青墓園。
別看這里距離城中心遠,但人卻格外的多。因為優(yōu)越的環(huán)境很多富家子弟都把老一輩葬在這里。還有一段距離時,曾許和任澗已經(jīng)能聞到空中飄著的花香味。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這詩一點都沒錯啊。”任澗踩著濕潤的泥土。
再近一點以后,墓園里成片的櫻花樹映入眼簾,粉色的花朵漫山遍野。任澗不禁慨嘆,迎面一陣風,櫻花吹落,隨風拂面,惹得人不由別過臉去。
“真漂亮。”任澗伸手去抓落花。
“宋詞肯定很喜歡吧。”曾許也環(huán)望著空中飛舞的櫻花。
二人踏入墓園,與上一次白雪皚皚的場景大不相同,整個墓園如同天地分離一般,天是滿天的粉,地是遍地的綠。櫻花樹在頭頂茁壯,留下一線天鬼斧神工。
其實他們也說不好宋詞究竟有什么魔力,會讓他們覺得她就是逝去的家人。在去年六月之前,宋詞和任澗還只是萍水相逢,與曾許更是互不相識,結(jié)果僅僅三個月她就成為了二人心中無法割舍的家人。
會是什么樣的經(jīng)歷,能讓任澗對這個平平無奇的女孩終生難忘呢?
任澗在小徑上走得漫長,一路上櫻花香又清新又迷人,就像宋詞揮之不去的氣息。
或許是在全校人都如漆黑惡魔一般吞噬任澗弱小的影子時,宋詞是唯一一道光,撕破了黑暗。
任澗繞過一顆高大的櫻花樹,伸手都夠不到它的花枝,就像宋詞觸之不及的身軀。
或許是在流言蜚語如滔天巨浪一般淹沒任澗形單影只的靈魂時,宋詞是唯一的耳機,帶給了她美妙的音樂。
任澗走過了櫻樹林,前方一片開闊,風一走一過,身后的沙沙聲經(jīng)久不絕,就像宋詞聲聲不息的呼喚。
或許是在宋詞自己都身患絕癥時,卻還設身處地地想要拯救任澗。她是這罪惡世間唯一的天使。
任澗看見了宋詞的墓,小小的小墳上長了些可愛的小草。它們充沛地搖曳著,就像宋詞靈動的表情。
她永遠熱愛生活,渴望生機,崇敬生命。上天再不公平的對待,在她眼里都是最好的安排。她從不抱怨,從不訴苦,從不放棄,只是用一顆永久跳動的心,去愛這個世界。
如果說任澗是好想愛這個世界,那么宋詞就是讓我再多愛一點這個世界。
任澗站在了宋詞的碑前。冰冷又生硬的字體,讓她每看一次都會窒息一秒。
那個往日里開口呼喚過數(shù)次的名字,充滿詩情畫意的名字,宛若粉嫩嬌艷的花朵的名字,此刻怎么會像石頭一樣的灰色被刻在這里呢?
“宋詞,我們又來看你了。”
替宋詞把周邊的雜草清了清,把地平了平,又把墓碑擦了擦,曾許和任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宋詞,上一次我們來看你的時候天氣太冷,你可能也不愿意出門。”任澗苦笑著摸了摸墓碑,“現(xiàn)在雪化了,天暖了,樹也綠了……哈,這里的樹是粉色的,你不想出來看看嘛?你也該回來看看了吧?”
曾許抬頭,看著櫻花樹飄曳的樹冠,像宋詞粉色的頭發(fā)。
“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你說春暖花開的時候,你會變成蝴蝶回來看我。”任澗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奇怪,我明明是個唯物主義者,怎么會對這種荒謬的事念念不忘。”
曾許咬著嘴唇。手掌輕輕搭在任澗背上以表安慰。
任澗也抿嘴放空,居然雙眼捕捉到了一抹曲線移動的粉色。
是櫻花嗎?
任澗眨眨眼,定定地看了看,但是什么也沒有。果真是被風吹落的櫻花。
忽然,那抹粉色又回來了。它盤旋著升空,就在距離任澗兩三米處的半空。
任澗捂住嘴,不住地拍打著曾許,后者疑惑地看向她,卻發(fā)現(xiàn)她的眼里有掩飾不住的激動。
“曾許,你看,那是蝴蝶嗎?”任澗指著那抹粉色。
曾許努力尋找任澗所說的蝴蝶,突然瞳孔一縮。
“是……”
一只粉色的蝴蝶吃力地扇動著翅膀,似乎剛學會飛翔。它磕磕絆絆地飛向任澗,但最終無力地落在宋詞的墳頭。
任澗瞳孔震顫,眼神無法抽離地盯著粉色蝴蝶,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粉色的……”任澗聲線都顫抖了,她不敢扭頭看曾許,因為害怕一個不經(jīng)意間,就會找不到蝴蝶的影子。但盡管這樣,她還是能感受到曾許的呼吸也在發(fā)抖。
曾許吞了下口水,心鼓被重重敲擊。怎么會呢?怎么可能呢?
“宋詞。”任澗一聲輕喚,把曾許劈得魂飛魄散,猛地轉(zhuǎn)眼瞪著任澗。
粉色蝴蝶動了動翅膀。
“宋詞?”任澗再次喚道。
蝴蝶倏地從墳頭飛起,笨拙地飛向半空,在陽光之下旋轉(zhuǎn)。任澗心驚肉跳地張開手掌,生怕蝴蝶跌落。
蝴蝶在二人頭頂忽上忽下,看似毫無目的,卻久久不肯離開。任澗此刻眼里已經(jīng)含著淚,并且有些哽咽。她紋絲不動,甚至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嚇跑了蝴蝶。
可是她為什么會怕呢?
她明明不相信來生的,不相信轉(zhuǎn)世的,可她怎么會對一只普通的蝴蝶產(chǎn)生潮水般不可阻攔的情感呢?
蝴蝶還在飛,但始終不肯落下,似乎在遲疑什么。曾許小心地抬著頭,眼前這一幕太難以置信。
在蘇城,蝴蝶至少要六月份才會出現(xiàn)吧……
“宋詞……”任澗失聲呼喚,卻振聾發(fā)聵,“我知道是你……”
蝴蝶靠近了些,距離任澗只有一米左右。任澗更不敢有大動作,就默默看著蝴蝶懸浮在她的面前。
時間好像靜止了。懸空的太陽、扎根的櫻樹、以及紋絲不動的兩人。
蝴蝶好像累了,逐漸開始降落。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任澗屏息凝神,卻不知不覺每個細胞都在吶喊。
終于,蝴蝶落在了任澗的胸前。那一瞬間,任澗情緒爆發(fā),雙手捂住面龐,痛哭流涕。曾許也靈魂受觸,迫不可耐地逼近過去,和任澗一同擁抱那只小蝴蝶。
蝴蝶靜靜地停在任澗的胸口上,這是距離任澗心臟最近的地方。任澗失控地大哭,卻沒有觸碰蝴蝶一下。她只是享受著與宋詞靈魂的相擁,沉浸在跨世界跨緯度的情感微光。
此時此刻,再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也相信了靈魂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