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27日,返校日。
短暫的暑假轉瞬即逝,好像只是上了一上午課,午休時做了一場夢一般,夢醒時分,依舊坐在課桌上。
同學們再次相見時,還是有一種恍然昨日的感覺,與高一時放將近兩個月假后再見時的那種生疏和久違,看著彼此面容都有了變化,一句“你怎么長高了”、“你頭發這么長了”還是有著巨大的差異。
但唯一不變的,是班級里依舊亂成一團。盡管只有半個月,但同學們也迫不及待七嘴八舌地聊著自己假期的經歷,有人說自己去哪里旅游了,有人說自己哪個親戚帶小孩來了,有人說自己吃了什么好吃的看了什么好劇。尤其是女生們,一見面就仿佛有講不完的八卦,你一嘴我一句,手舞足蹈。男生們更是把教室當成籃球場,在講臺上拿著水瓶子單挑,一陣陣歡呼與叫嚷。教室的天花板都要掀翻了。
還有一部分,看似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實則筆頭子都要掄冒煙了。暑假作業補起來,可比平時的作業難多了。
秋棕一反常態,居然沒有遲到,在七點十幾分就到了教室。正在和楊零談情說愛的崔楚看到以后迅速把她晾在一邊,跑到秋棕身邊問:“秋,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正在講臺上與阿哲單挑的皓宸看到他,順手將水瓶投出,寫意地扔進垃圾桶,也來到秋棕身邊:“怕不是也是來補作業的吧?”
“知道還不趕快把作業借我!”秋棕匆匆忙忙把作業本打開,“快快,阿哲,你數學借我!崔,你化學借我!皓宸英語!”
看著秋棕滿頭大汗的樣子,邢小花還不忘嘲諷一句:“要抄作業還不早點來,你看大胖都抄完一本了。”
最后一排大胖奮筆疾書,時不時還詼諧地看了他們一眼。
“我已經夠早了!”秋棕忙得不亦樂乎。
“曾許!曾許!”
這時,王小黑在附近喊著曾許的名字。
崔楚環視了一圈,曾許的座位空空如也。他對王小黑揚揚手:“許子還沒來呢,怎么了?”
“門口有人找他。”王小黑指了指教室門口。崔楚探頭看了看,發現任澗正忸怩地站在門外。
崔楚擠過人群,來到任澗面前:“許子還沒來,找他什么事?”
“啊……哦……”任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那個……因為早上我約他一起上學,他沒回我,我就看看他來沒來……”
“還沒呢。”崔楚說完看了一眼鐘,“不過這個時間了,許子平時早就過來了啊。”
“那……麻煩你等曾許來了幫我轉告一下,讓他找一下我。然后……”任澗目光躲了躲,從身后拿出一瓶冰可樂,“這個幫我放在他桌子上好嗎?”
說完也不等回答,任澗就跑回自己的班級去了。崔楚呆立在:原地,手里握著冰涼的可樂,望著離去的任澗發呆。
“砰!”一只腳踹在了崔楚屁股上。回頭一看,楊零怒氣沖沖地掐著腰。
“那女的是誰啊,憑什么送你水啊!”楊零臉都氣紅了。
“不是!零,你聽我解釋!”崔楚舉起雙手,表示比竇娥還冤。
七點四十時,班主任袁老師都到了,教室也沒有恢復正規秩序。再次見到老班一部分同學們也很激動,另一部分也賊眉鼠眼地盯著老班,手底下停都不敢停。
直到八點正式開始第一節自習課時,曾許還沒來。崔楚看著他的空座位,不知道他人去了哪里。放在他桌子上的可樂都已經變成常溫了。
等到十一點多,曾許才鬼鬼祟祟出現在班級后門。當他經過隔壁九班門口時,不偏不倚被任澗看到了。
趁袁老師不在,曾許偷偷坐了下來,假裝在學習。鄰桌秋棕不禁問道:“你怎么才來啊?你這遲到比我還離譜。”
曾許臉色凝重,眼神像死人一樣,幽幽地看著秋棕。秋棕不禁抖了一下,吞了下口水,把眼鏡摘下來看了看曾許,又把眼鏡戴上,左看看,右看看,撓了撓頭問:“你咋了?”
曾許還是凝視著他,眼仁高頻地顫抖。秋棕不敢再和他對視了,轉身把頭埋到自己的作業里了。他可沒時間搭理神經質的曾許。
曾許捂著雙眼,重重地嘆了口氣,仿佛有巨大的壓力背在他身上一般。時間異常的煎熬,等到十二點時,曾許似乎過了一整個世紀。
曾許從書桌里抓起煙盒就往外走,當秋棕拽過來崔楚想要對他問個清楚的時候,曾許已經消失不見了。
曾許在廁所里猛猛地吸了一根煙,還是心口擁堵。他洗了一把臉,看著自己無精打采的樣子,心想自己為什么這么倒霉。
除了廁所,他剛好和任澗撞在一起。任澗看到他以后,從驚愕瞬間轉變為驚喜,拽著他往樓梯走去。
“你今天怎么遲到了?”任澗問。
誰料曾許只是靠在扶手上,整個面部都陰沉沉的。任澗見他沒有說話,方才向他望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這是什么表情?好像經歷了巨大變故一般。
“你怎么了?”任澗關心地問,“家里出事了?朋友出事了?還是……”
曾許無心聽她說話,腦子里滿滿都是早上發生的事情。
沒錯,他又去賭了。
在經歷了大輸之后,曾許心有不甘,希望再搏一搏把最初的資金搏回來,隨后立馬收手。然而事情并沒有向他希望的那樣發展,而是越輸越多,甚至把手頭所有的錢都輸光了。
早上僅僅兩個小時的賭局,不僅讓曾許一無所有,而且又一次陷入負債累累。他在支付了所有的錢之后還是無法還清賭債,因此遭到了同桌的圍堵和威脅。賭局里最忌諱欠債,所以在曾許借到錢還清之后便不讓他離開。
這也是曾許為何這么晚才來。
不過賭場老板給了曾許一個借貸的機會,以高利息借給了他一萬塊錢,還清以后手頭還剩一些。可是由于利率太高,一天過后他就會多出巨額的利息。
現在曾許能做的就只有放手一搏,逆風翻盤。他只等待放學以后,迅速把這個僵局破開,迎接新生。
任澗看著滿面死灰的曾許,根本看不穿他的內心活動,問又問不出來。任澗糾結了半天,還是試探著問:“那個……宋詞今天手術……我們放學以后去看看她吧。”
曾許一聽放學,雙瞳都放大了。他盯著任澗,搖了搖頭,低聲說:“我不去。”
任澗內心晴天霹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