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食時,
蔡文君皺著眉頭,似是心情不好,連帶著晚上做出的飯菜味道也算不上好,已經六歲的小胖墩姜起銳吃著這些飯菜時,眉頭也皺成了一團。
“文君,怎么了?”姜道明察覺到蔡文君應當是隱藏著什么心事兒,畢竟他的味覺并沒有出現問題。
“道明,田家的人是不是又來了?”蔡文君抬頭看著姜道明。
“都是些小事兒罷了。”
“但我聽族里頭兒說你要對田家繳納供奉,將原本屬于姜家的資糧白白送給田家,這些都是族里頭兒這些年辛苦下來的成果......”
蔡文君放下筷子,握著姜道明的手道:“道明,現在族里頭兒都是風言風語。”
姜道明意有所指道:
“文君,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些什么。”
蔡文君目光閃躲,但也不知道瞞不過姜道明,還是和姜道明對視:
“道明,族里頭兒確實有人對我說了許多,我也知道姜家目前實力孱弱,尚且還需要蟄伏,但更要考慮族內人的意見,徐徐圖之。”
見到爹娘這樣嚴肅,正在小口拋飯的姜起銳恨不得將臉埋在石碗里頭兒。
姜道明笑了起來:
“哈哈哈,文君,那田家只是過來向我們詢問些關于結盟的事情罷了,想找些人聯姻,兩個家族同位于這蠻荒南嶺大凌山地,彼此之間總是要有些幫扶,才能在這地界活下去,族里頭兒那些人想得太多了。”
蔡文君頗有些遲疑的點頭:
“嗯......”
“好了,好了,快點兒吃飯吧,這飯都快要涼了。來,起銳,多吃點兒......”
姜道明用木筷子從碗中挑出一塊黑炭般的大肉放在姜起銳碗中然后將成色較好的挑到自己和蔡文君碗中。
姜起銳埋著的頭抬了起來,看著碗中散發出些許油光的黑炭大肉,那白嫩的小胖臉頓時便成了苦瓜。
對于父母所說的事情,他并不了解,但對于碗中的肉,姜起銳很了解。
但一想到方才父母爭吵時的嚴肅,他也不敢說些什么,只是將苦澀混著飯一起吞進肚中。
翌日,
正月十五,
這是家族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男丁集體狩獵的日子,清晨習完武后,姜道明便率領姜家眾人前往深山老林中,
但眾人只是在大山邊緣部分,并沒有深入。
山脈之中巨獸大妖數之不盡,若是遭遇一二,即便是以姜家如今實力也會損失慘重,這是付出了十幾條人命才得出的道理。
邊緣地帶的野獸便足以滿足如今人丁稀薄的姜家需求。
僅僅只是數個時辰,姜家的狩獵隊便已滿載,一行人尋了處溪水休憩。
“大兄,最近這野獸像是變聰明了些,力量也變強了不少……越來越難狩獵了。”
一短須男子蹲在溪水旁,話語間,他用木杯乘了滿滿一盆,牛飲下去后,又乘了一杯,蓋子蓋上,用繩子系在腰間。
然后走到一旁的獵物前,用手撫摸著其上皮毛,嘆了口氣:
“一想到這些辛苦得來的獵物,日后要與別人分了,我心里頭兒就不得勁兒啊。”
姜道明看向短須男人:
“阿章,有話直說就好。”
眼前這短須男人名叫姜章,全名應當叫姜道章,但為了方便,便隱藏了“道”這個字眼,直接就叫了姜章。
按照輩分來說,應當是姜道明的堂弟,比姜道明小了三歲,如今才二十七歲,已經是地煞三十四煉,這份天資,在如今的姜家,是除姜道明之外的最高。
也是眼下姜道明在族中的心腹。
聽了姜道明話語后,姜章笑道:
“那我就直說了……我姜家再怎么說,過去也都是筑基世家,但那田家遠強于我們姜家,這我也懂,其實淪為附庸也可以,但上供卻是不行。”
談什么家族尊嚴榮耀都是虛的,最主要的還是資糧。
姜道明用杯子乘了口溪水,灌入肚中:
“阿章,你現在還沒有婆娘吧?”
姜章一時錯愕,不知姜道明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不過他還是答道:
“如今我們姜家幾十口人,家族中女子一共才十來號人,其中大多都有丈夫,剩下的女子也都是姊妹,哪里來的婆娘。”
“原本我都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去抓些蠻族女子回來當老婆,就怕大兄你不同意。”
姜道明與蠻族的態度一直都是相忍為安,平時也都不得罪蠻族,但若是姜章抓了蠻族女子,定然便會得罪蠻族。
姜道明喝了水后,便坐在石頭上:
“那田家過來與我說的,便是要與我們姜家聯姻......”
姜章眼眸一亮:
“大兄,你這意思是……田家與我姜家聯姻,我能娶田家女?”
田家雖是流放家族,但昔日門第卻與姜家相同,甚至也算是九州貴女,相比于普通蠻族女,堪稱天壤之別。
這樣一來,
哪怕是上點兒供,似乎也不算些什么。
姜道明頷首:
“只是你與那田家女的頭五個孩子,都要跟著田家姓。不過這也五礙,到時候你多生幾個就好,這個條件也是聯姻底線。”
姜道明與田家承諾的是兩個,如今說五個,也是為后來留下些空間。
“家主,這有些太多了,三個行嗎?”姜環還是想討些好處。
“原本田家說要十個,我已經談到了五個,不能再低了。”
說著,姜道明眸光黯淡了些許:“如今如今姜家勢微,而田家勢大,族內擁有十數位天心武者,也已是最好結果。”
所謂天心武者,便是煉體煉神圓滿,凝聚天心印記之人,若是放在姜家,便是地煞七十二煉,天罡三十六煉雙雙圓滿之人。
這類武者,積累愈多,便愈強,至強的天心武者,甚至能比肩山巒巨獸,深入大山之中,拳碎山河。
姜章咬牙,但一想到能在這蠻荒地娶一位九州貴女,便也答應了。
姜道明則是笑了笑:“阿章,日后若是有什么不滿,就不要與文君說了,直接與我說就好了。”
聽到這話,不知為何,姜章陡然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板處襲來:
“大兄,我這也是慌不擇路了,與大嫂隨意聊天時,便莫名其妙說出來了,我保證,日后再也不說了。”
姜道明起身,走到姜章身前,溫和道:
“這次記住就好,家族里的事由我們這群男人擔心就好了,不要讓婆娘們也為此擔憂了。”
說完后,姜道明走到眾人身前,招呼離去。
姜章便也從僵直中回過神來,后背一陣濕噠噠的,卻是方才被直接嚇破魂了。
但能將他這種地煞三十多煉的武者嚇成這幅模樣,大兄如今已經達到怎樣境界了?族叔分明說過,他的天資即便放在過往姜家也屬上乘。
原以為他武道境界與大兄相差無幾,但如今看來,他只能望其項背。
一時間,姜道明在姜章心中又高深莫測起來。
姜道明與姜章的談話并沒有壓低音量,在場的姜家族人又都是武者,將兩人的話語聽了個全兒。
在回去的路上,不時有人偷瞄著姜道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幾乎都是些尚未婚配的年輕漢子,年輕氣盛,再加上常年修習武道,火氣很旺。
傍晚,便又有人來上門求證,這是一個皮膚黝黑,臉上帶有黑斑的丑陋漢子,名叫姜望,也是姜道明的堂弟,才二十三歲,正是少年慕艾的年齡。
“大兄,我們姜家真的會和田家聯姻嗎?”
姜望摸著頭,頗有些羞澀。
姜道明撫著姜望肩膀:“我何時騙過你?”
姜望平時也是個木訥的,不怎么會說話,說完這個后,便走了。
在走出姜道明家門的時候,
恰好碰上一個關系不錯的族內朋友。
姜望分明記得這朋友當初對于大兄和田家的事情頗為不滿。
“你怎么來了?”
“過來找大兄問詢些事情......”
這人語速極快,埋著頭就走過去了,似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讓姜望知道。
......
傍晚,院子中,
姜起銳抬著頭問向姜道明:
“阿爹,今天怎么會有這么阿叔來我們家?”
姜道明失笑著道:
“他們是想找婆娘了。”
姜起銳疑惑:
“婆娘是什么?為啥要找婆娘?”
姜道明摸著姜起銳的腦袋道:
“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姜起銳愈發的困惑,阿爹經常說等他長大了就明白了,可是為什么長大了就能明白了?
雖然內心依舊困惑,但姜起銳并沒有再詢問下去。
比起這種沒有答案的問題,
他還是更加喜歡看著天空中的太陽發呆,或者是往嘴里塞點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