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乃宇宙

悲喜皆自由

大小都不見

死生不停留

引子

大家好，我叫高飏，住在倫敦，曾經是一名心理治療師，一年前的一次心理學治療事故，搞得我身心俱疲。經常思考人生的意義，宇宙的本質。我曾經的專業訓練告訴我這并不是一個好兆頭，也許是在現實中沒有出路，才會從具體現實生活以外去尋找答案。

我來英國10多年了，由于文化差異和我的職業背景，總是以專業的眼光來看人和事，所以看誰都覺得有病，一直也沒有什么朋友。和我常來常往的只有我的朋友葉飛和他的妻子蔣怡。

葉飛和我是大學時代的同學，他們來英國的時間比我遲，年齡也比我小，所以都叫我飏哥，我們常年以來保持著一種比朋友近，比家人遠的關系。一般來說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聚聚，但這次有兩個多月了還沒聯系，正想著聯系下他們，我的電話響了。

是蔣怡，有點奇怪，因為一般都是葉飛和我聯系，蔣怡極少給我打電話。我心里閃過一絲不安，不要出什么事才好。電話一通，就傳來電話那頭蔣怡急切的聲音，說葉飛住院了，希望我趕緊過來，沒等我問就掛了電話。葉飛一向身體很好，怎么會住院呢？我急匆匆趕到醫院，在手術室外找到了正在和醫生討論病情的葉飛妻子蔣怡。旁邊是他們的房客兼好友諾拉。醫生臉色很凝重，似乎下了一個決心的樣子就返回手術室了。

蔣怡是一個屬于那種勤奮有主見而又腳踏實地，追求現實生活品質的人，和葉飛滿腦子奇思怪想，又有抑郁傾向的精神病氣質似乎有些不搭。但這些年來總是蔣怡把他從各種怪異的想法和行為中抓回到現實中來。有時候我想這種不搭也許正是互補的絕配呢。

醫生走后，蔣怡給我講述了事情的經過。昨晚葉飛回家很晚，回到家就發脾氣，說英國的醫療系統都是垃圾，什么都不懂還聽不不進去他的解釋。然后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生悶氣。他以前也經常這樣，蔣怡也就沒太在意。可到半夜時，就發現葉飛不見了。隱隱約約聽到廁所有響動，蔣怡就去查看，聽到了廁所里傳出一些低沉而又痛苦的呻吟。而且還能聽到一些鋸子在鋸什么的聲音。蔣怡趕忙敲門，但葉飛用低沉而痛苦的聲音嘶喊著，讓蔣怡走，不要管他。蔣怡于是打開過道的燈，就看到有血從廁所的門縫中流出來。蔣怡就拼命敲門，但門一直都沒有開。蔣怡急了，就喊諾拉幫忙，諾拉去找來了鄰居，鄰居是一個很強壯的男人，沒怎么用力就撞開了門。所有人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葉飛臉色慘白，嘴里咬著塊毛巾，似乎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地上一大灘血，左小腿已經被硬生生的切了下來，丟在了一旁，葉飛在國內時有十年的外科醫生的工作經驗，他是在給自己做小腿截肢手術呀，由于在英國麻醉藥都是管制藥品。他也許根本就沒有麻醉，全憑咬著毛巾止痛。蔣怡進來時，也許是因為過度疼痛或失血過多，葉飛已經昏迷了。蔣怡和諾拉趕緊叫了救護車把他和斷肢送到我們常去的圣哈利亞醫院。

在術前準備時，他醒了一會，他一醒來就罵蔣怡說不該把他送到醫院，還堅決不同意醫院做斷肢吻合術。隨后他就又昏迷了。對于接下來的治療蔣怡和醫生發生了爭執。因為斷肢切下來才兩小時，做吻合成功的概率很高，希望做斷肢吻合，而醫生則認為患者本人不同意，需要向上級匯報。蔣怡很著急，因為每耽誤一分鐘都會對預后產生不利影響。雙方一直爭執不下，直到蔣怡最后從手機中翻出葉飛前年的間歇性精神分裂的診斷報告，并力爭葉飛不具有完全的行為能力。醫生終于同意了做斷肢吻合。這就是我剛來醫院時看到醫生正在做決定時的場景。

蔣怡顯得非常疲憊，在這樣的變故面前，就連她這樣強悍的職業女性也顯得進退失據，語無倫次。我給她倒了杯水，讓她坐下來，仔細講講到底怎么回事。休息了幾分鐘后，蔣怡突然抬起頭，眼神迷茫地看著我。說到，“石鞋，一定是那只石鞋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