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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爭鋒(六)

  • 寂寞梨花落
  • 沁色
  • 4469字
  • 2010-08-11 11:09:49

第二十二章爭鋒(六)

惠貴妃喪子一事,已塵埃落定,霓裳因照顧不周,被罰到暴室,相關(guān)御醫(yī)也遭削官。眾人皆以為是一場意外,只有我知,是人為,精心策劃的陰謀,這才是開始。

我已許久沒再去過合huan殿,但凡我去了,那就表示惠貴妃的不是得逞了,就是失敗了。我不知她何時會動手,她已經(jīng)成功一大半了,最后只需要輕輕一推就可以扳倒皇后。她在等什么,一向那么心急地要除掉皇后,那么想入主未央宮,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居然停步了?我是怎樣都不相信她會懸崖勒馬,她后半生的希望與寄托都在復(fù)仇上,若不是這個仇恨一直支撐著她,想必她早就死在暴室,哪里還會有今天的惠貴妃。

越想越覺得,所有事都包裹著另一個真相,當我層層剝開越來越接近時,我就更害怕更慌亂,所有事不按預(yù)想的計劃走,所有人都不再是初識的那個樣子。誰都有一副面具,包括我自己,甚至日子過久了,我早就遺忘了本身面目,最初的美好,最初的天真,都被這皇宮歷練成最鋒利的利器,隱藏在一次次計謀背后,殺人于無形之中。

因著八皇子敬懿親王的夭折,皇上下旨禁止了一切喜事宮宴,原本皇后的生辰就是今日,祝壽恭賀的人卻一個字也不敢提,生怕被有心人聽見被皇上知道,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抗旨不尊,對親王不敬,條條都是大罪。所以,今日與平常一般,只字不提皇后生辰一事,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去跳火坑。

寢宮里已經(jīng)換上了羊絨地氈,才入了秋,天氣卻是一日冷過一日。院里的芍藥都凋謝了,當日的叱咤嫣紅,現(xiàn)在已不復(fù)存在。我看著它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阿初,我一直在排斥殘忍,回頭卻發(fā)現(xiàn),我又何嘗不是手滿血腥呢。

綰兒悄悄走進內(nèi)室,恭敬地站在簾外,我起身披了件外衣,淡淡說道:“要去給皇后請安了么?”

綰兒走上前,為我穿戴衣裝,低聲說道:“今日是皇后的壽辰,雖不擺宴,但皇上亦去了未央宮,太子估摸著也到了,遣人來叫您也去。”我點了點頭,梳妝打扮后就坐上玉輦?cè)ノ囱雽m。

皇上和皇后正坐在殿上言語一番,太子負手站在一旁,看見我進來,對我微微一笑。我看了一眼,嬪妃們都到齊了,連惠貴妃都拖著病身子來了,我忙作禮請安道:“臣妾參見皇上、母后。”

皇上擺了擺手,說道:“起吧!”

我走到太子身邊站定,殿上只有皇上、皇后和惠貴妃能入座,每個人的面色都不能太高興,怕觸動傷心之事,又不能太哀愁,畢竟是皇后的生辰。

惠貴妃坐在梨木椅上,臉色蒼白無力,眼神空洞且幽怨,人人看來都以為是惠貴妃還未走出喪子之痛。我卻是想笑笑不出,只能在心底哀嘆一聲,她何時才能不做戲呢。

有宮人手端食案,呈上一碗濃黑的藥汁給惠貴妃服用,隔得遠了,我似乎都能聞到那藥的苦味,小產(chǎn)后的女人都得日日服用這種湯藥,以前在肖側(cè)妃的身上也時常聞到這股味道。

“愛妃,良藥苦口,趁熱喝了吧。”皇上毫不避諱皇后在旁,寵溺的語氣說道。

惠貴妃撇了撇眉,盯著那碗藥汁卻始終猶豫著未抬手端起,一旁站著的辰妃陰陽怪氣地說道:“娘娘可得小心了些,這入口的東西,可不是張嘴就能喝的。”

人人都不明所以地望著辰妃,皇上面帶怒氣,就要發(fā)火時,卻聽‘哐啷’一聲,惠貴妃將藥碗打翻在地。

殿內(nèi)所有人都愕然不語,唯有我始終保持一抹冷笑,想來辰妃又要做出頭鳥了吧,她現(xiàn)在如此信服惠貴妃,自然事事為她,如此一句話,就把意外定義成了陰謀。

“辰妃!你在胡說些什么!”龍顏大怒,皇上疾步走到惠貴妃身邊,將她攬在懷里。

“皇上,臣妾可沒胡說!臣妾只是為貴妃姐姐委屈,敬懿親王死得不明不白,皇上如此疼愛姐姐,怎可就此了事?”辰妃說著便哭了起來,看架勢竟像是她的孩子枉死,而惠貴妃默默地坐在椅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碗打翻的藥汁,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依你所說,朕的八皇子,是死得蹊蹺了?你知道些什么,就說出來!”皇上逼近辰妃面前,嚇得辰妃急忙跪在地上,眼淚都抹花了她精致的妝容。

“皇上可曾想過,貴妃姐姐素來身子好,平日里連個傷寒受熱的都少,怎么會一懷上身孕就滑胎呢!臣妾實在覺得此事有疑,望皇上明察!”

這就是惠貴妃要的結(jié)果吧,如果從她自己口中說出,目的太明顯,又太過張揚。只好借辰妃這張嘴來報冤,顯得她深明大義,即使知道孩子死得蹊蹺,也為了顧全大局,忍氣吞聲。果然想得很周密,此話一出,皇上不可能不查,人言可畏,這宮里的人嚼起舌根來,想不把事情鬧大,都難!

“愛妃,你告訴朕,你想讓朕怎么做?”皇上俯下身去,撫上著惠貴妃的臉頰,如此曖mei,眾目睽睽之下,讓我不禁想問,他到底愛她有多深?

惠貴妃木然地看著皇上,淚水潸然而下,淡漠地說道:“臣妾不能讓皇上怎么做,臣妾只想給九泉之下的皇兒一個交代,那是臣妾的骨肉啊!是臣妾的命啊!”

整個大殿都仿佛沉浸在一片哀怨之中,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我多少會落下幾滴憐惜的眼淚。是啊,孩子是娘的骨肉,是娘的命根啊!可是,她怎么能狠下心呢,她怎么能殘忍到這個地步呢!我緊緊地握著太子的手,他攬我入懷,我就這樣靠在他的懷里,卻還是感覺寒冷入骨。

“是,那也是朕的骨肉,朕的命!傳朕的旨意,徹查惠貴妃滑胎一事,任何蛛絲馬跡都可放過!”即刻有宮人領(lǐng)旨下去派人查辦,一時之間,整個大殿連呼吸聲都變得微弱,沒人再敢多言一句,我好想回宮,至少離開這里,不想再看下去這些可笑又可悲的陰謀。

皇后從頭到尾都靜默著坐在殿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好像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了結(jié)局般,她沒有力氣去反駁或者解釋,等待她的是什么,我心知。

惠貴妃是與皇上同走的,想必是去了合huan殿吧。眾人皆散去,太子亦牽著我的手,跪安回宮。

才出了未央宮,太子牽我至一旁,低聲問道:“剛才的事,你有何看法?”我抬眼看著他,他也看出不對勁了,皇后是他的親娘,若然皇后倒下,對他的打擊該是有多大!

我不忍如實說出,只好強顏歡笑地說道:“也許是惠貴妃多想了,畢竟是親身骨肉,傷心過度,也是可以理解的。”

太子看了眼未央宮,嘆氣道:“為何我總覺得此事與母后有關(guān)?”

我強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緊握著太子的手說道:“不會!母后做事很有分寸。殿下要相信母后,她是天底下最疼愛你的女人!”

我與太子回到寢宮時,時辰已至午時,太子要去太傅大人府上,與我共用了午膳便匆匆的出去了。

我本想午睡,但奈何一閉上眼全是在未央宮發(fā)生的一幕幕。我在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思來想去終還是起身更衣,我要去趟合huan殿,有些事我必須要聽她真實的說出,我終究放不下以前的惠妃。這個時辰,皇上應(yīng)該回了長樂宮批閱奏折,我隨意穿戴好衣裳,踏出了寢宮。

惠貴妃還如平日般側(cè)躺在軟榻上,微閉著眼,我卻知道她醒著,我剛走進她面前,她悠然睜開眼睛,對我一笑說道:“你終于來了。”

我看著她,突然心痛至極,斥責道:“你如何下得去手!他是你與皇上的孩子啊!”

她的淚水順著眼角滑出,起身坐起,面對著我,一臉無奈地說道:“這個孩子本就不可能生的下來,張御醫(yī)早就說了實情,我身子在暴室已經(jīng)備受煎熬,很難受孕,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他最多能在我腹中活兩個月,就會夭折。”

我踉蹌地退后幾步,險些跌倒,怎么會,怎么會是這樣?她該有多痛,上天永遠剝奪了她做母親的資格,那個孩子來了又走了,甚至未能看見他的容貌,甚至沒來得及撫mo他的小臉,看他咋呀著小拳頭哭鬧。

我走上前去,拉過她的手,想溫暖她,我問道:“你想陷害皇后么?”

她抹去淚痕,眼神突然變得堅毅,說道:“當年她如何陷害我,我定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這孩子注定要死,那為何不讓他死的有價值!”

我淡然問道:“你是不是服用了我給你的凌霄花粉?”她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未說一句。我終于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理清楚。

她知道孩子活不了,與其讓這孩子就這樣死了,她更愿意借這孩子誣陷皇后毒害。只要她日日食用放有凌霄花粉的食物,且引起別人注意,到時只要皇上一查惠貴妃的飲食,即會查到根源,查到凌霄花粉。整個皇宮,凌霄花甚少有人知,然偏偏皇后前些日子私下向御醫(yī)索要凌霄花,又無病無災(zāi),且未見皇后用。到時皇后成為眾矢之的,縱有千萬張嘴也說不清道不明。不需要查探皇后是如何致使惠貴妃每日都服用有凌霄花的食物,只要證明皇后曾有此物就夠了,說不出用處,皇后本來的用意就是謹防惠貴妃懷胎,如今,就成了罪證確鑿了!

我伸手欲倒茶,卻早已顫抖不止,連一個茶杯都無力拿起。這個計劃看不出一絲破綻,可以說如無意外,皇后必廢!

我不看她,不知該用什么表情什么眼神來面對她,我淡淡問道:“你懷孕一事,為何不告訴我?早在你向我要凌霄花時,你就已經(jīng)下了決心是不是?”

“告訴你,你會讓我這么做嗎?”我無言以答,轉(zhuǎn)身一步步地走出殿外,一滴淚水悄無聲息的落下。

“你很快就可以入主未央宮了。”

身后悠然傳來一聲:“如果可以,讓我的孩子活下來,我什么都可不要。”

三日后,宮中傳出消息,查出惠貴妃常食的梅花酪里含有凌霄花。皇上大怒,追查根源,最終還是查到了皇后那里。

大概惠貴妃怎么也不會想到,皇后的婢女秋棠會站出來頂下所有的罪。秋棠只是一再聲稱此事與皇后無關(guān),皇后并不知情,只是對惠貴妃的專寵懷恨在心,為皇后出一口氣,原本只是想不讓惠貴妃懷胎,卻不曾想到真的懷有孩子。

總之秋棠是死了,凌遲處死,滅九族。足以看出皇上對惠貴妃的寵,對八皇子的愛。宮中的人自然不會相信秋棠一個奴婢會有天大的膽子去殘害皇子,皇后依然站在風口浪尖。

始終沒有傳出廢后的消息,只是將皇后遷出未央宮,禁足在佛堂里,終日常伴青燈古佛,書經(jīng)木魚。其實,不會再有出來的一天。

皇上終歸是念夫妻之情的,也許不是顧情,只是忌憚著皇后娘家的勢力。且皇后是太子得嫡母,如果皇后被廢,對太子的影響實在不可估量,隨時可能被逼著廢儲。皇上比任何人都明白,此時一旦廢儲,朝廷必將大亂,且放眼整個皇室,實在沒有一個皇子能比得上太子。理智與親情的結(jié)合,最終促使皇上決定保皇后。

我踏進佛堂那一刻,突然覺得平靜安心,這大概就是皈依佛門的心境了吧,皇后在此,看淡世間冷暖,對她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跪在佛前,雙手合十,嘴里呢喃著佛經(jīng),看著無比慈祥安樂。我走上前去也跪了下來,磕頭拜佛。皇后睜開眼睛看著我,對我嫣然一笑。

“爭得來什么,舍得掉什么,一切皆為虛幻。”

我起身將她扶起,淡笑著念道:“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

皇后轉(zhuǎn)過頭看著我,嘆了口氣,似是決定了什么般,開口說道:“我本已了無牽掛,唯有太子讓我心存執(zhí)念,你是他的妻,你要幫他,要永遠守在他的身邊,在他難過失意的時候安撫他,在他榮極天下的時候,與他一起感受萬丈矚目的榮耀。你要記住,他才是你一生的依靠。”

皇后自稱‘我’而非‘本宮’看來她已經(jīng)看淡榮華富貴,都是飄渺無影的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真正升華了

有多少人可以在有生之年能夠悟出人生真諦,唯有經(jīng)歷過洗禮,經(jīng)歷過傷痛的人,才能心靜如水,一生只求安好,不求其他。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我走出佛堂時,回頭注視著皇后的背影,我大概此生再不會與她相見了吧。我屈膝跪在地上,朝著皇后重重地磕了三個頭。我答應(yīng)你,我代替你守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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