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梁山深處
一棵棵參天大樹,直挺挺的拔地而起,一片濃濃的深綠,合著泛白的陽光,似搭建出一個無邊的大穹頂。
徐瀟背著槍,走在穹頂之下,摸摸這棵,瞅瞅那棵,眼中驚喜且充滿奇妙。
這段戲的色調特別好,清新,自然,連他那張胡子拉碴的臉都看著舒坦許多。
而隨著他一瘸一拐的往里走,陽光漸黯,那股子蒼綠也慢慢染了層墨色。
“嘩啦啦!”
徐瀟費勁的越過一條淺溝,又趟開層層深積的落葉,剛扶著樹站穩,瞳孔卻驟然收縮。
溝那邊是一大片平緩的山坡,本應萬木蔥蘢的地方,赫然扎著一根根慘白的木樁和丟棄的樹干。
小的有海碗粗細,大的竟有兩人合抱,雜亂交錯的躺在山坡上,就像橫尸遍野。
“……”
他頓時變得呼吸急促,往四周望了望,直接出溜到底
滑下緩坡,在木樁群里來來回回的踩了半分鐘,最后一屁股坐下,震驚又帶著一絲心悸。
“咔!”
“過!”
李鈺拿著喇叭,吸了一口氣:“我宣布!天狗殺青!”
所有人都在歡呼這是以后一場戲份了。
徐瀟前腳崩了孔家三兄弟,后腳帶著秧子又在林子里偶像了孔家三兄弟,又自己一個人發現了村民砍樹。
《天狗》在山里的外景并不多,很快就拍完了
前面最難的部分已經搞定……所以大家的心情還是蠻輕松的。
拍了兩個月的《天狗》正式殺青。
………………
褚青終于拿到了他的片酬,之前加上兩千塊。他手里有了三千塊錢巨款……
一想到徐瀟這貨敢拿80多萬砸片子,就感覺這年頭還真有有錢燒的。
不過徐瀟那貨說差不多花了四十萬拍攝,廢帶幾率沒那么高。
徐瀟那一行收拾行裝準備回京城,已經回京城了
褚青沒跟他們一起,留了聯系地址把他送到火車站就分開了。
他要坐火車回趟東北……
褚青曾給后世的那個家里打過一次電話,居然是個陌生人接的,他啪的就掛了,眼淚頓時就跟珠串子似的往下掉。
這個電話號碼,直到自己重生,家里一直都沒換。
老爸老媽,還有爺爺,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上輩子的家沒了,這輩子的還有,所以他一定得回東北一趟,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看一眼。
坐上了兩天的火車回到了那個歪歪扭扭土路的小屯子。
一切都物是人非了……自己家沒了!
因為村長他們家小兒子結婚,沒地蓋新房,和他二叔一商量把他家房子推了。人家也算是厚道給了錢沒強占!
他二叔正要說數目,他婆娘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
呃……給了兩千塊錢,咱也不能壞人好事,就做主把你家那塊宅基地轉給村長家了?!?
“你放心,那兩千塊錢叔一分沒動,都給你留著呢。那誰,去把青子的錢拿來!”
女人白了他一眼,打開衣柜,從最底下翻出一個布包,一層層打開,里面一小摞嶄新的人民幣。
褚青瞅著那摞錢,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不傻,這里面要是沒有貓膩,他打死都不信。
什么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褚青覺得自己早就看開了。
但真發生在自己身上,他發現心里還是堵得難受。
他二叔從中貪了下多少好處,自己不想知道。
看他還良心未泯的給自己留了兩千塊錢,一時間不知道想哭還是想笑。
拿起那兩千塊錢,也不點,直接塞進背包里”
“我家那半晌水田地,這幾年都是叔幫著種,我在外面也顧不上,就想干脆轉給你們家得了。”
“青子,那可是你爹留你的,咱莊稼人沒啥也不能沒地啊,你再好好想……”
漢子急了,但沒說完就被媳婦搶了話頭。
女人笑道:“青子說的也有理,你就別不識抬舉了。
青子,咱也不能白要這地,你說個數?!?
褚青笑道:“我也不太懂,叔你就給個價吧,我信你?!?
漢子皺著眉頭,足足抽了半袋煙,才道:“一萬!”
“她爹!”女人驚道。
漢子瞪了她一眼,滿含怒氣,女人頓時不敢吱聲了。
“青子,你看咋樣?”
“行,聽叔的。”褚青也頗為意外,痛快道。
“青子,你也沒地方去,今晚上就住這吧?!?
“不了,我在這也不方便,現天也不晚,我到鎮子上住。
“你打算啥時候走?”漢子問。
“這邊辦完手續就走?!瘪仪嗟?。
“那我跟你一起去,正好也得到鎮上辦手續,就不用來回跑了?!睗h子想了想道。
“行!”
當天晚上,倆人趕到了鎮子上,隨便找了家小旅店對付了一宿。
第二天,二叔找了熟人,搞定手續。
褚青懷揣一萬五千塊的巨款,心中忐忑,感覺隨時都會丟,又存銀行里一萬四千五。身上只帶五百塊,才松口氣。
這下好了,徹底斷了回老家種地的路,沒了房子沒了地。
徹底卸掉了心里的包袱,卸掉了幻想的親人,踏上回北平的火車!
…………
北平昏暗的小巷子里,隔上百米才挑著一盞街燈。
好在巷子不長,微微亮的路面,當心點也不會絆著腳。
黃穎推著自行車走在巷子里,腳像纏了羈絆,一步比一步慢,一步比一步沉,最后索性停在離門口十來米遠的地方。
從褚青離京那天起算,已經過去快三個月了,他還沒回來。
說好了最多兩個月的,這個混蛋,說話怎么可以不算數……
黃穎自小沒爹,作為長姊辛苦養家,沒體會到什么關愛。
褚青卻讓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溫暖,在心里就對他生出依賴。
女人若是對別人產生依賴,那就很難擺脫的掉。
這段日子天,她就像丟了魂一樣,每多過去一天,就似在心里被割上一刀。
黃穎心里發酸,又哭不出來,只得靜靜站了好一會兒,才推開院門。
她心不在焉,開關門的聲音大了些。
主屋里仍然燈光通亮,似聽到聲音,從里面跑出個人,笑道:“小穎?!?
他背著燈,輪廓光暗鮮明的站在哪兒。
這一聲,就像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大箱子,啪的一下,把她所有的羅愁綺恨都關在了里面。
“褚青哥!”
……………………
徐瀟一行人回到北平,李鈺一頭扎進暗無天日的剪輯室內,忙著后期。
隔壁就是賈樟柯王紅偉那倆老學長,忙著剪輯《小武》那部片子。
徐瀟也終于可以不瘸了,那一臉糟心的胡子也可以刮下去。
重新變回那一張富婆快樂臉!
閑了下來去剪輯室內和李鈺研究剪輯,其實李鈺也是二把刀半桶水,保險起見又找了一個女剪輯師。
配音得請專業人士……
白天上課晚上他還要寫《雪中悍刀行3:孤身行北莽!
唱歌是唱歌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唱歌的!
老書《雪中悍刀行2》,暑假還有一場簽售會等著自己。簽老書,推新書慣用計量了。
上課,寫書,和顏丹宸膩歪。
………………
夜里,臥室……
“使勁!”
“還使勁啊?你這玩意兒靠譜嘛?”
“哎呀,絕對靠譜,你就掰吧!”
臥室里,顏丹宸俯趴在床上,徐瀟則小心翼翼的壓著她的大腿,同時攥住兩條胳膊往后拉。
她上半身彎成一個很奇異的弧度,脖子高高仰著,就像只打鳴的丹頂鶴
咧……丹頂鶴會打鳴么?
反正倆人,跟玩蹺蹺板一樣。
“??!”
她忽然大叫了一聲。
徐瀟下了一跳:“怎么了,疼???”
顏丹宸“是有點……”
她軟趴趴的賴在哪兒,哼唧了幾聲……
顏丹宸:“行了,換個姿勢,你躺下?!?
徐瀟:“還來啊,要不歇會兒吧?”
顏丹宸:“讓你躺就躺,哪那么多廢話?”
她小手一推,就把徐瀟按倒在地,自己又往上一掛,開始教學。
顏丹宸:“你先托著我的后腦勺……”
“你腿曲起來,曲起來,對……用膝蓋頂著我的腰?!?
“使勁使勁,把我頂起來,身子懸空!”
“哎呀…你骨頭太硬了,硌人!”
顏丹宸繼續哼哼唧唧的表示不爽。
顏丹宸:“找打是吧?”
她反手掐住某個部位,再用力一擰。
徐瀟:“臥槽……不想用你直說!”
徐瀟:“你減還是我減啊?”
徐瀟終于撂挑子了,往床上一倒,死活不起來。
顏丹宸汗顏:“時間短肯定沒啥效果?!?
她撇撇嘴,把書隨手一扔,便往徐瀟懷里一鉆,哼哼唧唧……
徐瀟:“減肥這種事是極其痛苦的,沒別的法子,平時多鍛煉,盡量把肥肉轉化成肌肉。
這樣體重不減,人看起來瘦,最重要的是不影響身體健康。”
身材管理是一門學問,不是單純靠少吃來減肥,更多的是通過鍛煉以及健康的飲食。
顏丹宸:“那怎么辦,我也感覺這玩意兒不靠譜。”
徐瀟懶洋洋:“少吃,多動!
少吃嘛,比如早餐一杯水,一片維C加白煮蛋;午餐嘛,午餐就牛肉燉蘿卜或者西紅柿配一碗粗糧飯,晚餐一杯牛奶加一個蘋果。
最開始真能把人餓暈過去,適應以后才會好轉。
當然能不能堅持還要靠個人的毅力?!?
聽到徐瀟說出來的這些減肥內容,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不過想想自己現在又黑又胖!
顏丹宸惡寒痛下決心道:“好,就從明天開始!”
…………
夜,剛剛經歷了第一天減肥的顏丹宸,餓的翻來覆去睡不著,于是又將手摸向旁邊的徐瀟。
“怎么了?”
快要睡著的徐瀟被摸醒了,一把給她摟住
顏丹宸委屈巴巴:“我餓了。”
打開夜燈看著顏丹宸可憐巴巴模樣,
徐瀟只能安慰道:“忍一忍,剛開始還不適應,等習慣了就好。”
顏丹宸眼睛一轉:“要不轉移一下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