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你是不是看我一下午沒賣出去多少，特地來照顧我生意？沒想到你長得不怎么好看，心底還是很善良的嘛。”

張揚一邊跟老頭開玩笑，一邊掏出一個塑料袋，“你們家老太太喜歡吃哪種菌子？我送你一點就行，不用你花錢。”

老頭一聽就急了，兩眼一瞪：“老子用得著你送？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覺得老子買不起你這點破菌子？”

“……你個老東西是不是有毛病？每次跟你好好說話，你死活都聽不進去，非要懟你兩句才行。”

“你知道我這一斤菌子賣多少錢么？一張嘴就是什么一樣來五斤，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賣報紙那點錢，一個月都買不了五斤。”

張揚知道這老頭是個外冷內(nèi)熱的性子，也不怕他生氣，噼里啪啦一頓嘴炮輸出，就是不想讓他掏這個錢。

最便宜的青崗菌他一斤賣50塊，老頭那個報刊亭一天賺的錢，都不一定能買一斤，更別提竹蓀和蜂包菌了。

換個時間地點，別說一斤半斤，他送老頭幾十斤菌子也沒什么。

但這次是真不行，他還得靠這些菌子累積第一桶金，改變自己和整個家庭的命運。

“誰他媽告訴你，老子靠賣報紙掙錢了？”

老頭被張揚氣得直哆嗦，猛地從兜里掏出一把車鑰匙，啪的一下扔到他面前，“看到?jīng)]？我兒子給我買的，老子有的是錢。”

張揚俯下身子撿起車鑰匙，仔細一看，眼神瞬間就變了。

老頭掏出的車鑰匙，有著極其顯眼的標志，一個圈里刻著三個尖，三大豪車BMW中的奔馳。

在淘寶還沒興起的年代，這些玩意根本找不到假貨。

“我靠！老頭，你這是真人不露相啊。”

張揚一手把玩車鑰匙，一邊對著老頭上下打量，“這么有錢不去花天酒地，竟然躲在小區(qū)門口賣報紙，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你狗曰的腦子才有問題，把鑰匙還給老子。”

老頭看到張揚被自己震住了，心情很是暢快，指著蛇皮口袋上的菌子，“每種菌子給老子裝十斤，不許給老子打折！打折，就是看不起老子！”

“不打折，當然不打折。”

張揚把車鑰匙雙手奉上，嘿嘿笑道：“那我漲點價行不？”

“滾！”

老頭剛剛壓下去的火，險些再度翻涌上來。

“好勒！”

看到老頭這么摳門，張揚也沒跟他計較。

他屁顛屁顛跑到摩托車上，提起兩大袋菌子返回。

“出發(fā)之前我稱了下，一袋菌子差不多十五斤，兩袋就是三十斤。這個袋子里主要是裝的是青岡菌和雞樅菌，這一個里邊是木耳、猴頭菇和竹蓀。”

“蜂包菌一共只有十多斤，我全部放在那邊那個袋子里的，等我把這兩袋給你稱完，再拿個塑料袋給你裝。”

張揚把第一袋菌子掛在手桿秤上，咬牙將其提了起來，“你看，十五斤三兩，沒得問題嘛？”

手桿秤這玩意他上輩子沒怎么用過，雖然知道原理，但用起來屬實不方便。

再加上這么一大袋菌子，稱起來特別費勁。

“嗯。”

老頭不想跟他廢話，看了一眼秤上的數(shù)字，輕輕點了點頭。

看到老頭點頭，張揚立即放下第一個袋子，把秤掛在第二個袋子上，再度將其提了起來。

“十四斤九兩，加起來就是三十斤二兩，可能每種菌子的重量沒那么均勻，多出來的二兩算我補償你的。”

張揚沒等老頭回復，拿起一個塑料袋，跑到摩托車上裝了滿滿一袋蜂包菌。

把這袋蜂包菌掛在秤上稱了一下，五斤多一點，沒到五斤一兩，剛剛合適。

“多少錢？”

老頭瞪了一眼張揚，威脅道：“不許打折。”

“你這么有錢，我不給你漲價都算好的，咋可能給你打折？”

張揚聞言大笑，掰著手指算賬：“蜂包菌160一斤，竹蓀100一斤，青岡菌和雞樅菌30一斤，木耳五塊錢一斤。每種加起來是330塊，乘以五就是1650塊。我不給你打折，抹個零頭總可以嘛，你給我1600就行了。”

他嘴上雖然說沒有打折，實際上還是在第一個顧客的價格上，繼續(xù)打了個8.5折。

“可以。”

老頭倒是沒有繼續(xù)斤斤計較，道：“這么多菌子我提不動，你幫我送到家里去。”

“……你不是有大奔么？開車拉回去啊。”

張揚愿意給老頭打折，甚至白送老頭菌子，但是幫忙送貨，他是一萬個不愿意的。

賣菌子這事只有他一個人在做，沒人幫忙。要是他幫老頭送貨，攤位沒人照看不說，還很容易流失客戶。

而且現(xiàn)在馬上要到晚飯時間，很多業(yè)主都會從這回家，正是他賣菌子的最好時機。

“報刊亭離小區(qū)這么近，老子上班難道還要開車么？”老頭鄙夷地看了一眼他，仿佛在說他腦子有問題。

張揚攤開雙手，滿臉無奈：“關鍵是我給你送菌子，我這攤位沒人幫忙看啊。”

“這個簡單，我讓保安幫你看著攤位，你快點幫我把菌子送回家，還能趕上下班的高峰期，多賣一點貨。”老頭像是早就看透了他的想法，每一句都說到了點子上。

“這樣還差不多。”

張揚點了點頭，然后猛地搖了搖頭，“不對啊，你讓保安幫你把東西送進去不就行了？還要我跑一趟干嘛？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么？”

“之前看你龜兒子還挺聰明的，這會咋這么瓜了？”

老頭伸手拍了拍自己，撇了撇嘴道：“你看老子全身上下，有哪兒裝的下1600塊錢？你不跟我一起回去，我怎么給你拿錢？我在你這買東西，就是你的顧客，顧客就是上帝的道理你不知道么？難不成你還想讓我這個一把年紀的上帝，來回跑個幾趟？”

張揚看了下老頭的打扮，上半身海魂衫短袖，下半身配牛仔褲，看起來確實沒地方裝錢，只好選擇妥協(xié)：“……你去喊保安吧。”

“等著。”

老頭第一次在跟張揚的斗嘴中取得勝利，還是全方位的那種，心情那叫一個愉悅，扭著挨打的步伐朝保安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