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寂寥的

工廠內閃爍的微弱熒光將靠在窗邊的左顏的臉龐照的格外的詭異。今夜對她來說是久違的安寧，但可惜的是天空中陰云匯聚，看不到星空的樣子。

手指上的煙燒了許久

煙灰固執的留在煙上

而在地面周圍，灑落著很多已經燒盡的的煙蒂。

再愛抽煙的人，一次最多也就三根的數量，更何況，左顏其實不喜歡這種‘運動’。但左顏還是點著煙，也不吸，就是靜靜的看著它們燃燒后飄起青煙。

這讓她感到平靜。

“有吃的嗎？”

身后響起腳步聲，緊跟著腳步聲響起的，是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

她回過頭，目光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雙閃爍著的瞳孔。

銀色的光圈在張辭順的眼眸中浮現，似乎還能看到密集的符號在光圈內部游弋，它們沿著光圈的紋路旋轉，給人一種目眩神迷的錯覺。

“看樣子手術很順利。”她說，然后伸手勾起早就準備好的吃食，拿給了張辭順。

“托你的福。”張辭順接過，同時將腕表還給了左顏。

「械智」的力量比他想象的要更強一些，尤其是在搭配了數據入侵的情況下。

現在，他已經不再需要‘文辭’的腕表了。如果他需要，在「械智」開啟的狀態下，他可以隨意的甚至不借助任何的身外之物就可以駭入操控體內的醫用納米機器人組。

左顏為他準備的不是什么精致的食品，除了方便的壓縮食品外，還有些營養膏。

中城區的工廠盛產這些。它們能夠以最短的時間，最快的速度解決中城區生活的工人在工作期間果腹的問題，讓他們更快的以充沛的精力投入工作中去。

張辭順不排斥這個。

在下城區生活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是難得的美味。雖然是人工合成的營養膏，但是味道上來說，很鮮美。

畢竟這東西做的難吃的話，工人是不會愿意去吃的。

他隨意將一根營養膏拿出來，咬破封口的一端，粘稠的，帶著甜味的膏狀物便涌入的他的口腔之中。

吞下一根營養膏之后，張辭順的饑餓感官緩解了一些。但身體仍舊在傳出需要更多的信號。

“說一說藍圖計劃吧。”

張辭順找了個地方坐了下去。

關于內城區藍圖計劃的內容，左顏上次說的并不是非常全面，信息像是拼圖一樣的東拼八湊，沒有絲毫的連貫性。

左顏轉過身子，靠著窗沿，下意識的想要將手里的煙放進嘴里，但卻發現它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燒盡了，熄滅了。

于是沉默著將它扔到地上之后，又在純色的小盒子里敲出一根，放進嘴里。

啪！

火焰升騰。

火焰的光和熒光交錯著打在她的臉上，她面容平淡，只有雙眸之中映著那團跳動的火焰。

“要嘗嘗嗎？”她問。

張辭順拒絕了。

左顏笑了笑，說道：“以后會需要的，當你的腦子里充斥著末日獸的混亂意識的時候，你就會明白，能在那個時候擁有這個東西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這是左顏自己的經驗，但其實她還算是好的，因為她的心核是「虛」，這枚心核是哥哥左陵為了研究特意挑選的一種危害等級最低的一類，哪怕是當融合副作用發作，腦海里充斥「虛」的意識的時候，也不會過于強烈的影響到左顏自己的行為邏輯。

但左顏可能想不到，眼前的這個人有著完全驅除或者說吸收心核內部混亂能量的能力。

不僅是他，就連景爍，都不可能出現左顏面對的困境。

張辭順沒有接話。

左顏嘶的一聲吐出一口煙氣之后，開始講述她知道的關于藍圖計劃的事情。

“藍圖計劃其實不是第一代計劃產物，第一代計劃產物是長生計劃。這個計劃是通過科技手段來進行延長壽命的。以基因修復，基因改造類的基因工程技術來改變人體細胞的遺傳物質，從而達到延長壽命，增強免疫力和抵抗力的效果。

一代計劃持續了一個半世紀，隨著相關人員的不斷衰老，死亡的威脅再次縈繞著他們蒼老的身軀。二次改造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人類身體的能力是有限的。但品嘗過長生滋味的他們，怎么可能這么輕易的就接受死亡呢。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二代克隆計劃產生了。采用克隆技術打印身體，然后用意識轉移技術，將人類的意識數字化，轉移到新的身軀中。但計劃很快陷入了瓶頸，他們遇到了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第一批數字化的意識沒能成功的轉移到新身軀，他們被鎖死在了計算機系統中。然后隨著磨滅，意識消失。只留下了混亂的無意義符號。

這個問題的解決用了將近五年的時間，進行過長生計劃基因改造的內城人死去了相當多的一部分之后，新技術出世了。

關于這個技術是怎么解決問題的內容我沒能獲得這部分信息，只知道新技術出世后，二代計劃便更名為了藍圖計劃。

新技術幾乎是斷層式的科技進步，它不僅給予了內城那些人永生的可能，還用逆生長技術將他們的身體始終保持在他們的巔峰時期，直到他們新一輪的轉生……”

張辭順聽著左顏的講述。

景爍在他咽下第二根營養膏的時候，就走出來了。

那些被‘凈化’過的心核都被他收了起來。

張辭順將手里的吃食遞給景爍，等到左顏停下了講述之后，他才開口說道：“所以我們要面對的，其實是一百六十多年前的老東西？”

左顏吐了口煙氣，糾正道：“準確的說，是兩個半世紀。”

“兩個半世紀。”張辭順重復了一遍左顏說的話，邊說邊點頭。

“按照約定，我們會幫你，但我們絕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這是底線。”張辭順將營養膏的袋子從嘴邊扯下：“我們為了利益幫你，但不會為了利益送命。”

張辭順下面其實還有話想說的，但在絕對理智的狀態下，這話在他的心頭徘徊了一會兒之后，便被壓在了心底——當我們判斷事不可為時，會果斷的脫身，并離開八十八號城。

左顏點點頭：“當然，這是你們的自由。”

“最好是這樣。”

張辭順起身，本來準備回地下的隱蔽基地休息的，但剛走出兩步，手指便搭在了自己的腕表上。

猶豫了一下，他將腕表解了下來。

“你了解你哥嗎？”

左顏回過頭，但還沒等她說話，一只腕表便被拋了過來。

“這里面有你哥的臨終錄音，加密的。你要是能打開的話，就聽聽，打不開的話明天記得還給我。”

“不，是不管打不打得開，明天都要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