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這兩天就好像是做夢一樣。”

景爍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

“游行，混亂，下城區的人在沖擊上城區，冒充下城區的人的也在沖擊上城區，咱們倆逃啊逃，躲到了這個查封的房子里，然后潛進城衛局里去修改身份，回來的時候甚至還殺了一個荒野軍……到現在，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有戶籍的上城人了。”

“真的，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

張辭順低頭看向他，開口補充了一點：“準確的說，一切的開始不能從游行來算。要從那場雨夜麻猴的死亡開始算。我如果沒有和他撞見，就不會受傷，就不會在從燦哪兒得知游行這件事情。自然就不會后續的事情發生了。”

“所以麻猴到底是為什么要對你動手？”這是景爍一直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總不至于是因為錢吧。”談及麻猴的時候，張辭順難免有些悵然，他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真正意義上的由自己動手了結的性命。

景爍不說話了。這個謎團可能等到他們死的那天都沒有辦法揭開了，下城區的人會因各種原因爆發沖突，那是一個殘酷的脆弱又平衡的世界。想要在那里生存，只有四個字。

弱肉強食。

但人終究不是野獸，所以下城區也有各種各樣不被寫在條例里卻刻在下城人心中的規矩。

“在想什么呢？”張辭順見景爍的目光放空，問道。

“想家。”

他說，頓了頓又補充道：

“下城區的家。”

兩人已經離開下城區很久了，他們都知道自己不會在上城區長久的待下去，景爍是習慣了下城區的生活，他的底色充斥著下城區獨有的污濁色彩。

內心里有著因為留言或者是夸大其詞道聽途說的原因，他對上城區是存在著偏見的。

如果說這個偏見本來只是他一廂情愿的偏執幻想，那么當那天烈日下走在游行隊伍中的他聽到上城區那個孩子說出賤民兩個字的時候，他就知道，偏見不再是偏見了。

而對張辭順來說，因為‘黑客’技能的原因，他那雙潛藏在網絡之下的雙眸輕而易舉的看透了上城區的本質。

對他而言，不留在上城區的原因很簡單。

人怎能與野獸為伍？

“也許現在已經有人住進去了吧。”張辭順回復之前景爍的話。

“也不知道會是什么人，他會不會把家里弄的一團糟，把我千辛萬苦積攢下來的家伙事兒都給拿去換錢……”

“會的，一定會的。”張辭順說：“不過賣也應該會賣到老帽子那兒，老帽子給價通常都會高一些，他會多賺一點錢。”

“嗯，要是賣給老帽子就好多了，至少他知道哪些東西是我攢下來的。他會幫我存著，等我拿錢再買回去。”

景爍很小的時候是跟著老帽子后面活著的，下城區找不到爹媽的例子比比皆是，或許是因為一槍命中發生意外，或許是因為活不下去不得不拋棄。

其中十有八九都死了，景爍很幸運，在那天碰到了老帽子。

所以，他活了下來。

現如今他一手的維修拆卸技能基本上都是學自老帽子的。

至于他為什么離開了老帽子，他從沒有和張辭順說過。

張辭順也不好奇。

就像是景爍從沒問過張辭順他從哪兒來一樣。

下城人都有秘密……

今天的網絡格外的安靜，本來張辭順以為是自己的網絡出問題了，在嘗試著在論壇上發布消息的時候，彈出的提示卻告訴他，不是他的網絡出問題了，而是在審查中！

“發布了敏感字？”張辭順回頭看了眼自己發布的內容，然后皺了皺眉頭。

內容的文字亂七八糟的，完全是他自己亂打上去的，連他本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若說敏感字……

“話說上城區網絡有敏感字檢測這東西嗎？”張辭順的腦子里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然后心里淦了一聲，暗道自己犯蠢了，將前世的經驗搬到這里了。

都末世了大哥，還搞敏感字呢？

他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一拉，全息投影顯示伴隨著他的動作而同步放大。

lv5級的數據入侵讓他進入各個后臺的數據庫就像是回家一樣，毫無困難。

他開始查閱最近的一條消息發布時間。

是一個****賬戶于00：21分發布的消息。他沒有看具體的內容，只是看了眼時間之后，就將這個數據框拉到全息投影的角落里然后被其他彈出的界面覆蓋。

“最后一條消息是晚上十二點半發布的，然后一條消息都沒有了……這不正常。”

按照這兩天以來張辭順觀察到的，上城人在網絡上是很活躍的，不必像下城人那般為了一天的生存發愁的他們，相當一部分的閑散時間都扔到了網絡里。

不可能存在所有人同時在某一刻之后不再使用網絡的可能性。

那么一定有什么東西……

張辭順的目光飛速在代碼上掃過

一串串代碼在他的大腦里融洽成一份系統語言。

直到他看到某個運行的代碼。

這是個監測代碼，正常運行的情況下有輸出和緩存兩種方式。但現在，高頻次的監測數據顯示，所有流經它的信息流全都進入了緩存通道。

他仔細的翻看這些緩存的數據，發現每一行上面開頭的一部分都打上了一行相同的標識符。

被冠以這個標識符的信息在過監測的時候，只會輸出到緩存通道！

“有人封閉了網絡信息？”

張辭順很快就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答案。

這不是什么高深的代碼，只要愿意，能夠接觸到服務器，將這行代碼插入其中，不過是舉手之功而已。

“所以這上城區到底又發生了什么事情？”

張辭順手指輕觸，調出那份被埋沒的數據庫，看著那最后一條消息上標注的時間皺起了眉頭。

昨夜的這個時間點他還在練習數據入侵的技能等級呢，因為普通的用戶能給他提供的經驗太少了，他就將目標放到了一些防御措施更全面的設施里。

可以說，但凡面向這個網絡開放的研究所，張辭順都每個都光顧了不止十次以上！

而每一次，還都是盡可能的用不同的姿勢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