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那修士時，對方身體微微顫抖，顯然不敢直面目光，直到白明遠收回視線，朝街道吆喝叫賣時才暗暗松了口氣。

賣手工藝品的攤主看了眼白明遠的攤位，瓶瓶罐罐的，原來是煉丹師啊……真讓人羨慕。

“回氣丹，回氣丹，出門必備的回氣丹……”

“買多了不嫌累贅，買少了容易吃虧，常出遠門的修士來看一看誒……”

白明遠吆喝著喊了兩嗓子，吸引了附近修士的注意，不少人聽到后都往這邊看了一眼。

修士耳聰目明，哪怕坊市中叫喊聲混亂，也基本都能分清聲源來處。

外加回氣丹本來就是性價比不錯的硬通貨，很快就有修士湊了過來問價錢。

“道友，回氣丹怎么賣？”

“這不寫著嗎，三塊靈石一粒，拒不還價，概不賒賬。”

“那給我來十粒。”

“好嘞，您的回氣丹，收好慢走！”

“我也來六粒……”

“沒問題。”

“還有我，十粒回氣丹裝兩個藥瓶里。”

有人貪藥瓶的便宜，白明遠也笑瞇瞇不在意，這些都是普通藥瓶，一枚靈晶就能買好幾瓶，不值什么錢。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攤位前的丹藥一瓶瓶地不斷減少。

如今回氣丹的價格，已經由六年多前的兩塊靈石，慢慢漲到了三塊，原因自然出在靈藥價格的不斷上漲，成品價格自然要跟著調整。

許是積累下來的漲幅太多，外加成本高企不下，以及照顧琉璃山廣大修士感受，水月宗丹藥鋪的價錢也有過兩次向上調整。

如今水月宗丹藥鋪一粒回氣丹便是四顆的靈石，依舊比攤位上貴了一顆，是以手頭拮據的修士，依舊以從攤位購買為主。

就在白明遠帶來的百余粒回氣丹賣了一半的時候，街道上傳來一陣快速奔跑聲，很快一隊身穿水月宗道袍的修士擠開人群，來到白明遠的攤位前。

旁邊的修士饒是心有不滿，也不敢在別人地盤上作對，灰溜溜走開。

“道友，你這的回氣丹怎么賣！”

一身高兩米，肩寬背厚，身材魁梧的修士站在中央問道。

其身上的水月宗道袍也是特制，比別人都寬大不少，饒是如此也遮不住身上隆起的肌肉，尤其旺盛的血氣彌漫體表，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個體修。

白明遠也不由多看兩眼，對方身上的氣息格外強大，靠近下有淡淡地壓迫感傳來，至少也是練氣后期的修士，甚至有可能接近大圓滿。

他在周圍人的臉上掃過，確認這幾個水月宗修士他不認識，反正這幾年來一次也沒見過，否則他腦海應該多少有些印象。

他舉了舉木牌，保持標準笑容：“三塊靈石一粒，道友您要多少？”

體修修士瞥了白明遠一眼，伸出小扇子般大小的手掌，僅用三根手指捏住了常人全握藥瓶，拔開瓶塞細細檢查。

這一幕略有喜感。

讓白明遠想起前世看到的奧尼爾喝礦泉水牌口服液的圖片，嘴角的弧度不自覺揚的更高。

“嗯…東西沒問題，兩塊靈石一粒，我全要了！”

體修嘴角擠出一絲笑容，用很粗的嗓門說道。

又是這樣，水月宗的人都喜歡貪點小便宜嗎……白明遠暗暗吐槽了一句，面色不變，搖搖頭：“三塊靈石一粒，概不還價。”

幾個水月宗修士眉頭一皺，為首的體修修士也是略有不滿：“兩顆半靈石一粒，怎么樣？”

不怎么樣……白明遠默不作聲，而是將木牌晃了晃，上面的價格格外顯眼。

在琉璃山坊市，丹藥從來都不是什么充裕貨，像回氣丹這種的基本是不愁銷路，有多少都能吃下。

白明遠不漲價都不錯了，還指望降價？做夢。

一番討價還價過后，見白明遠不肯退半步，體修修士面色頗為難看，冷哼兩聲，心道這小子等著瞧，摔下一顆中品靈石，拿起裝有三十四粒回氣丹的藥瓶就走了。

白明遠還優惠了兩顆靈石……

旁邊的修士見水月宗的人離開，才重新擠了進來，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先不說水月宗本來就是這里老大，而且能加入進去的人都是經過篩選，天賦了得，不是一群散修能比。

將剩余的丹藥售賣一空，白明遠笑著跟周圍的修士告別，開始在坊市中掃貨，采購他所需的靈藥。

......

水月宗靈藥鋪。

體修修士帶著七八個人進來，門口的伙計見是宗門修士，諂媚一笑，忙上樓招呼起掌柜。

沒過多久，身穿富貴長袍的黃掌柜腳步匆匆地從二樓下來，踩得木質樓梯噔噔響。

“哎呦，貴客來臨，黃某招待不及時，失敬失敬。”

留有山羊胡的黃掌柜一見幾人，尤其視線定格在中間的高大體修修士，面上面露出恭敬之色，像是在招待重要客人一般。

原因無他，眼前幾人雖道袍破爛，但胸口可見一粒藍色的月亮晶體。

且道袍布刻有清潔、避風、防火等陣法，雖然看上去破爛，但不影響正常運轉，足以證明其內門弟子的身份。外門弟子可沒這般待遇，更不用說雜役弟子。

體修修士環視四周，嘀咕道：

“老黃，你這店鋪的生意貌似有點冷清，是不是經營偷懶了？這次宗門派我過來，正有協助長老監督宗門生意的意思……”

“哎呦，瞧您這話說得，黃某為水月宗鞠躬盡瘁，勤勤懇懇，怎會偷懶，純粹是如今的形式鬧得啊……”黃掌柜聞言面色一變，痛心疾首地道。

聞言，幾人面色一變，體修修士臉色更是難看下來：“說的也是……”

黃掌柜人老成精，正當他從袖子里摸出幾塊靈石，想塞出去時，卻看出幾人的情況不大對勁，試探地問道：

“幾位風塵仆仆，路上應是遇到了不少麻煩，難道這次沒有筑基修士領頭？”

水月宗距坊市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約有四百里。

這個距離對哪怕練氣修士來說，直線距離全速前進的話也用不了太久時間。

但實際中不可能這樣理想化，需考慮多方面因素，比如水月宗到琉璃山的路上，經常要遭到妖獸或詭異的襲擊，且道路曲折幽辟，一不小心迷路的話，更是危險至極。

練氣期修士單獨在外，必須打起十分精神，即便如此，待的時間越久，傷亡的可能性便越高。

而想要長期待在野外，更是幾乎不可能的一件事。

——說不定哪天運氣不好，遇上了一只覓食的筑基妖獸或詭異，小命就沒了。

否則也不至于為何那么多的修士扎堆在琉璃山，報團取暖。

這也是南疆野林的正常現象——只有一個個的靈脈聚落，鮮少有林中流浪的野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