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夏,美國紐約,唐人街一所民居里……
這是一個普通的華人家庭,簡陋的環境,簡陋的房子,以及簡陋的家居。
這家男主人陳姓,從祖輩開始移民美國,而他也是在美國出生和長大,自然也就擁有美國國籍,但因為錯過了某些機會的緣故,他的發展一直不是很順利,所以至今也只是一個升斗小民,而且因為親人都死得早,無依無靠孑然一身,如果不是運氣,或許至今還會是單身。
不過雖然是在唐人街,怎么說也是一個“美國公民”了,也要有一個合適的外文名才比較正常,而他的外文名就叫做艾爾,至于姓自然還是漢語的姓,完整叫起來就是艾爾·陳。
這一日,是看似平凡的1988年里一個看似很普通的一天,現下還處于世界兩極的冷戰之中的美國,氣氛依然帶著別樣的凝重,而艾爾·陳此時也同樣在自己那間簡陋的臥室外面,坐臥難安、緊張地走來走去,但可別誤會他會悲天憫人到為美國祈禱、為美國人默哀,他擔心的只不過是自己的妻子。
時不時地,他還會抬起頭來,看一看面前的臥室,實際上也不過就是這空蕩的屋子里面一個封閉的小房間而已——這建筑倒是頗有東方特色的平房,而且有檐有角,在唐人街里也是比較普遍的建筑風格,而每當此時,他臉上的擔憂和對某一個人的關心就是溢于言表地,更關鍵的自然還是他眼神中,那隱隱要溢滿出來的某一種幾可預知的期待。
今天,就是他期待已久、也是等待了已久的自家妻子生產的大日子,這也就意味著,也就是在過了今天之后,這個簡單的資本主義社會里的無產階級家庭里,將會有一個新的家庭成員“加入”,而他這個從單身到“圍城”已經不少于三年,然而成家后卻一直仍未立業的潦倒男人,卻要從今日起,開始做一個父親了。
不管這個孩子誕生的前提、他所處的環境是什么樣地,但毫無疑問,他的出世,是載著這一家人所有期待地,盡管這一家人目前其實也就只有簡單的一男一女兩個人。
艾爾·陳的妻子是一個正宗的美國人,實際上這樣說也不準確,美利堅合眾國的公民本來就沒有什么正宗不正宗的說法,反正都是幾乎都是“雜交產物”,不過艾爾-陳的妻子、那個名叫莎莉安娜的美國女人,卻有著不同于一般美國女子的溫婉柔和,同時又有著一般西方女子所沒有的東方般的神秘色彩。
毫無疑問她長得很漂亮,盡管出身并不怎么好,而跟著艾爾·陳這個潦倒漢子,很顯然也過不了什么美好的生活——在這個資本國度里,有錢的生活不一定美好,但沒錢的生活卻幾乎一定是不美好地,所以自然不可能穿金戴銀,更沒有什么好打扮地,然而這卻依然遮掩不了她本身獨特的氣質,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又擁有著十分良好的品性,幾乎就可以說是真善美的結合體,艾爾·陳能夠娶到她,真可謂三生有幸,更別說現在兩人還有了一個愛的結晶。
實際上艾爾1陳放在華人傳統的觀念里,也是一個標準的帥哥,而他和莎莉安娜的結合……真是令人期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艾爾·陳心里早就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好像經過了這么一段時間,也變得習慣了等待,就算是焦慮不安中的等待也是一樣。
終于,隨著臥房里面傳來一陣“哇哇哇”的新生嬰兒的啼哭,艾爾·陳只感覺自己的心房象被狠狠地擊中了一下、兩下……幾乎快要窒息一般的感受。
然后他很快反應過來,搶步上前,就要沖進臥房里,他感覺自己已經等待得太久,不能夠再等待下去了,正好此時那僅有的一個格擋小門的簾布被從里面掀開來,然后一個身材高挑的華裔中年女子走出來,而她的懷中抱著地,很顯然是被匆匆處理過就塞到了襁褓里的小孩子,“是個男孩兒……”
但艾爾只是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慈愛的光芒之后,注意力就集中到了臥房里面,“莎莉安娜怎么樣了?”
華裔中年女人額頭有一顆明顯的痣,就好似傳說中中華故地那些小鄉村里面掌控著某種神秘力量的老女人一樣,她長的并不漂亮,但有一種獨特安詳的氣質,再加上被美國人大肆渲染的中華古邦的神秘,自有一種異樣的吸引。
看到艾爾的目光,聽到他的問話,她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欣慰,然后將懷里的嬰孩送到了艾爾懷中說道:“莎莉安娜沒事兒,你先進去看看她吧……”似乎將孩子抱出來,只是為了先讓這個父親看看,或者還有一些其他小小的試探吧。
撇過女人不談,艾爾抱著孩子只是連連道著謝,但心思明顯全在屋子里那剛剛度過鬼門關之險的產婦身上,而女人自然也識得趣,主動告辭,艾爾這才進了臥房里。
一股濃重的膻味撲鼻而來,但艾爾全無感覺,眼睛里滿滿地全部都是躺在床上那個虛弱的倩影,他情不自禁喚出了聲:“莎莉!”
即使臉色蒼白,依然遮掩不住其粉嫩顏色的女子也正在看著門口,看到自己的丈夫還有他懷中抱著的他們的孩子走進來,她臉上頓時滿滿都是驕傲和幸福。
艾爾笑著走上前去,就在床沿坐下來,然后將懷中的嬰孩讓妻子看,“看,這就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兒子,我們的小寶貝兒……”
莎莉安娜也欣慰的看著小孩那張小臉,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有名字了么,這個孩子?”
艾爾一愣,拍拍腦袋,瞧他什么都忘了,趕緊揣著拳頭想起來。
莎莉安娜自然逗著孩子等待,就聽到:“就叫……亞歷克斯吧,亞歷克斯-陳?”艾爾摸了摸剛剃沒多久又冒騰出來的胡茬,這樣說道。
莎莉安娜溫順的點點頭,夫妻倆相濡以沫這么多年,早年檢查身體知道結果后心里面的不舒服也漸漸消散無形,但等到真正有了這個孩子的時候,還是難免有一種人之常情地當人第一次碰上了某項特別事情時候的復雜情緒,有一丁點的疑惑、有欣慰,更多的自然還是高興和興奮,有一種對于未來深深的期待。
孩子,真期待你的成長呢!
“那么中文名字呢?”莎莉安娜的臉色突然又變得鄭重起來,她知道這應該也是丈夫的想法,只不過一時情急和興奮或許還沒想到,細心的賢內助就應該這樣提醒地。
這回艾爾可沒有被問倒了,呵呵笑道:“早就想好了,就叫翔吧,單名一個翔字……陳翔!”
兩夫妻都笑了起來,心里面被滿滿的幸福和溫馨填充,這一刻什么生活的困苦和磨難,還有那可能負擔的沉重未來,都沒有在他們考慮范圍之內。
一個三口之家,想想都是值得期待和努力的未來生活呢!
只是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此時被他們抱在懷中疼愛的嬰孩,滴溜溜轉著頗有靈性的眼珠子中,泛著的光芒十分復雜,有好奇、有疑惑、有迷茫,更有著那一絲淡淡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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