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從暖樹銀風到寒風暮雪，再到秋日素裹。

整整一年復健的緩慢效果，讓陸祁年整個人越發暴躁，陰晴不定。

這錢，我也越來越難賺。

……

我經紀人蕭姐一聽我這事之后，一嘴的口水就差點往我臉上噴。

“我呸死他，他有病，合著他爸媽不管，女朋友不管，要你這個路人甲來管，只有你受傷的世界達成了唄。”

我拿出手機銀行余額給她看。

尾數比之前又多了好幾個零。

蕭姐倒吸一口氣，一時之間無語凝噎，給我摁了個棒棒的手勢。

“那，那也行，至少錢方面沒虧待你，咱也不是說多么冷漠無情。”

“不過最近有個女四可以跑，萬一紅了，你也能早點擺脫這不人不鬼的日子。”

我低頭，通過醫院公眾號我又給爸爸繳了醫藥費。

頓時又少了幾個零。

我安慰經紀人，半打趣道：“要是我一輩子紅不了，陸祁年還是瞎一輩子吧。”

“這樣我就可以一輩子在陸家包吃包住終身養老了。”

蕭姐白眼一翻，嗤了一聲：“出息！”

“行，等到他白發蒼蒼的時候，你就拔他氧氣罐。”

我笑意盈盈看著她。

蕭姐卻從我的表情里品出不對味來，眉瞬間蹙成了囧字。

“喂，你真栽了？回不來頭？”

我撩了撩頭發，沒有回答。

其實，陸祁年遲早都會好的。

而我遲早也會走的。

都是遲早的事情。

陸祁年半年前就已經出院了，但我每天去陸家之前，都會去醫院去看爸爸。

爸爸的現在狀態穩定，很快就能安排上心臟手術了。

150萬。

我咬咬牙數了數余額，覺得還需要再努力。

熱乎地陪他吃完飯之后，爸爸在看電視。

我在刷抖音。

莫名其妙，爸爸忽然說了一句：“薇薇，你什么時候談個對象給爸爸看？”

我一愣。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畢竟我才畢業沒多久。

注意到我的目光，爸爸才咳嗽了下。

“聽，聽親戚說，你媽那個女兒都去國外嫁人了，爸爸擔心看不到你那個時候。”

聞言，我立馬不高興了：“晦氣，干嘛說這種話？”

“而且，你不是說好了給我帶外孫的嗎？不許反悔！”

爸爸不敢說話了，拿起報紙擋住了臉。

像個老頑童。

“得得得，我不和說了，你就一輩子沒人要吧。”

我看著爸爸鬢白的耳邊發，蹙了蹙眉，忍不住思緒飄搖。

談對象啊。

如果當初在圖書館里，陸祁年捧著我的臉，低聲又溫柔地問我名字的時候。

我沒有落荒而逃。

而是落落大方和他說：“謝謝你，我叫安薇薇。”

是不是現在就可以談婚論嫁了？

是不是爸爸就不用為我擔心那么多了？

唉……

深深吸一口氣，我低頭開始收拾東西，對爸爸道：“爸，我先走了還有工作。”

爸爸連忙點頭，“你趕緊去忙，可別老回來，不然看到你天天一個人，心情就不好。”

我笑著上前摸了摸爸爸的頭發，“好啦，我會盡快給你找個女婿回來的，不要著急嘛。”

爸爸哼了哼，有脾氣著呢。

……

醫院離陸祁年的公寓挺近的，幾個站就到了。

可我一到公寓，傭人看到我，臉色就不對勁。

指了指書房。

“先生剛才發了一頓脾氣，您待會說話可得小心點。”

我蹙眉。

瞧這話說的，陸祁年有哪天脾氣好過？

他脾氣好，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

我慢慢地走了進去，才到書房門口，坐在輪椅上的陸祁年像能感覺到我的腳步聲，緩緩地轉過身來了。

“終于舍得回來了？”

“一出去便是十個小時，你干脆以后就不要回來了，我就是個廢人，你想走也無可厚非。”

他說話陰森森地陰陽怪氣，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

我嘆了一口氣，道：“我很久沒有通告，今天難得有，就出去了。”

“通告？”陸祁年把轉了下輪椅，身子緩緩轉了過來，全身上下除了眼神空洞之外，無一凝著一股陰沉。

“我不是說，不準你出去拋頭露面嗎？是給你的錢少了？”

“還是外面哪個野男人又把你勾得沒魂，想費盡心思地離開我了？”

慢慢攥緊拳，我搖了搖頭，但想到他看不到，便只好道：“你到底怎么了？”

“哪抽著你了？”

平時也不見他發這么大的脾氣。

再說他給的錢自己哪敢花，陸阿姨都看在眼里，我總不能兩頭拿錢。

陸祁年冷冷一哼。

一直在門外看著的阿姨，示意我看APP上的新聞。

【新晉男頂流凌晨與十八線演員安薇薇深夜對吻戲。】

？？

不就是今天凌晨跑去附近劇組拍一場特約，演一場兩分鐘就沒戲份的白月光，這也值得上頭條？

還被天天喜歡聽新聞的陸祁年聽到？

以前陸阿姨在陸祁年面前說漏嘴過，那時我急中生智便說安薇薇只是我的藝名。

沒想到他記到現在，還會關注他從來沒關注的話題新聞。

“祁年，這是我的工作。”

我在他面前蹲下，努力想怎么解釋。

沒承想，越抹越黑。

他一瞬間就能感應到我的位置，手一順就掐住我的下頜。

“我是看不見，可我不是瞎，怎么，自從我殘了就跨業做演員，是嫌我滿足不了你嗎？”

下頜被他掐得死狠死狠，我拼命去扯他的手。

“不，不是，我本來就……”

我本來就是做這個工作的。

我話滯了下，沒想到陸祁年一下子松開了我，更為殘忍應和：“可你本來就放浪形骸對嗎？和誰對吻戲？”

“真上了？”

我閉上眼睛，裝作什么也聽不到。

讓自己心思放空，想想銀行卡每天到賬的錢。

多想想錢，多想想爸爸。

好似有些傷害，真的是可以壓抑下來的。

見我沉默，陸祁年的語氣更加不善。

“答應我，以后都不許去了，解約的錢我負責。”

我抿了抿唇，搖頭。

“不行，那是我的夢想。”

“嘣”的一聲，陸祁年右手玩在掌心的琉璃圓石被砸了出去，砸到了一邊的花瓶上，碎了一地。

“和人耳鬢廝磨，就是你的夢想？你惡心不惡心？”

“做我陸祁年的女人，還敢在外面拋頭露面，你知不知羞恥！”

瓶子的破碎聲，嚇得我忍不住地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