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門外走廊里,腳步聲時有時無,住店的客人們開始活動了。
有的要退房,有的去吃飯,有的叫馬車去辦事......這樣的聲音,每日都大相徑庭。
白狐還沒出來。這時,外面突然開始騷亂起來,和以往有些不同,聲音大且雜亂。
“阿七,去看看!”
“諾!”阿七隨即開門出去。沒走幾步就立刻折返了回來。
“殿下!又是禁軍搜捕!怎么辦?”
元坤一愣,回頭看了一眼東廂房,白狐還不知什么時候能完事,不能讓禁軍進來,只能先想法子拖住他們了!而且,元坤自己也是不能這樣見人的。
正躊躇之時,忽生一計。
“阿七,快!把給白狼擦洗的那盆血水端過來,再拿塊濕手巾來,把被子拿出來,快!”
元坤說著迅速將頭發打散,將外袍脫下隨便扔到一邊,又弄了些茶水在頭發上,中衣上,地上,茶幾連同坐榻也掀翻到了一邊,四處看起來很有些雜亂的樣子。
而后,蜷縮著躺到了坐席上,阿七拿來的被子給他胡亂地蓋了上去。
一切就緒,就聽外面的聲音已經更清晰了。元坤迅速對阿七低聲咕噥了幾句。又把濕手巾敷到額頭上,閉了眼裝睡過去,臉上還沾著幾片茶葉沫子,不仔細看還以為生了什么東西。
咚咚咚!
“開門!開門!”
“來了~”阿七此時聲音里已帶了些哭腔。
門一打開,禁軍就沖了進來,一股腥臭的氣息撲向禁軍。
大家都不自覺地抽了下鼻子。
“嗯?有血腥氣!”一個看服制有些官品的禁軍道。
“是!大人!我家公子,近日接觸了幾個患病的商人,前幾天就有些不好,因茶館快要竣工,事情太多,就沒看大夫,不想昨晚突然發起高燒來,身上滿是膿皰,都破裂潰爛了,我給他清洗了一晚上,今早剛剛睡去。不怕別的,就怕是得了瘟疫什么的啊!那我家公子......說著還不住的用袖子抹一下眼淚。
沒等阿七話講完,那一屋子禁軍都用手背堵住了鼻孔,軍官厲聲道:“為什么昨夜不叫大夫?”
“伺候的人就我一個,我想去,公子說他難受,拽著我死活不讓離開。他好不容易睡著,我剛要下樓去叫小二幫忙找大夫,就見下面好像出了事,我怕有什么不好,又折返回來,想先等大人們查驗完了,再下去。”阿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道。
那軍官一手捂著鼻子,離得遠了些,有些狐疑的盯著阿七,沖著門外道:“掌柜的!你去看看是你店里的客人吧!”
“我?好!我看看!”那掌柜的滿臉賠笑卻一萬個不情愿地走過去。
瞅了一眼,也不敢仔細看,那樣子的確讓人很不舒服,立刻狠退出幾步,道:“是!是白公子!就是那個快要開業的‘茶生記’茶樓的東家。嗨!他整天的到處喝酒,聯絡天南地北的客商,結交三教九流,其實我早就擔心,交往的人太亂!不定啥時候就得出事!”
“快些給他找個大夫看看,如是疫癥,那你們客棧都要封了!”說罷一行禁軍立刻都閃出去了。
兩人總算過了一關。可接下來,大夫來了怎么辦?好在他們不怕花銀子,多給錢收買一下,只好這樣了!
“一會兒,大夫來了,你就......”元坤對阿七道。
“就給錢嗎?那可是我辛苦偷來的!你花著倒是大方!”白狐突然出來了。
謝天謝地!這老人家總算出現了。
“白狐!怎么樣了?白狼好些了嗎?”元坤道。
“沒事了!過會兒就會醒過來的!”白狐道。
但是白狐看起來似乎很是疲憊的樣子。他肯定費了很大的功力才救活了白狼。
這只狐貍,看起來那么冷傲,但對待兄弟卻總是盡心竭力,一片赤誠!
啪啪啪!又一陣敲門,“白公子!大夫來了!”
“開門吧!”白狐道。
阿七“哦!”了一聲,又看了看白狐和元坤,意思好像是:我開了啊!準備好了嗎?門開了,阿七轉身做了個請的動作,但見白狐已不見了蹤影,元坤也已躺到了原先的地方。
“大夫!您快看看我家公子吧!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阿七哭訴道。
“別急別急!我先看看!”大夫是矮個微胖的不算太老的老頭兒。
他看起來很和藹。進門后,毫不避諱地就跪坐到了白狐身邊,先看白狐的臉,再掀開被子看身上。
我的天!阿七心里嘆道:幸虧白狐出來了,要不然怎么瞞得過去呢?只見那白狐身上,滿身爛瘡,有血有膿,還有腐臭味,看一眼都令人想作嘔的樣子。大夫倒是不嫌棄,不僅看,還摸了摸。
唉吆!阿七都有些瘆得慌了!
大夫診完后,將被子又重新蓋好。從藥箱中取出個瓶子倒了些藥湯到摸到自己的手上,又取出一塊白布巾把手擦干。道:“公子得的不是疫病,不用害怕。應是過于操勞,心急上火生出的膿瘡,我這里有現成的藥膏,每日洗凈傷口,涂抹上。我再開個藥方,抓幾副藥,每日給他熬了服下,靜靜心、去去火,一般過個七八日便好了。”
阿七謝過了大夫,付了診金,剛要送他們出門。
那軍官又來了。出口便道:“大夫!是瘟疫嗎?”
“回大人:不是瘟疫,是急火出的膿瘡!不會傳染的,不必擔心!”大夫道。
“嗯!既然沒事,公事還是要辦的。白公子,打擾了!”也不管沉睡的白狐聽不聽得見,軍官一擺手,示意手下禁軍進入屋內搜查。
不一會兒,都出來了。“稟大人:沒有!”其中一個禁軍道。
“那就走吧!好好照顧你家公子,改天開業我去喝茶!”軍官對阿七道。
“好來!到時等著您的大駕!”阿七忙陪笑道。
一場危機就這樣過了。阿七這才覺得袍子里的中衣都濕透了,身上粘糊糊的。
但見這一屋子的狼藉,還得裝一裝:叫了小二來收拾了屋子,裝摸做樣的把白狐弄到了床上,給了小二錢去抓藥,又要了三桶洗澡水......
總算可以喘口氣兒,大家都舒舒服服的洗個澡了。
“阿七這小子是越來越懂我了!不錯!”白狐離開元坤后自言自語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