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把元坤抱到了床上,匆匆吃了些東西,又去侍候元坤了。
白狐也不知去了哪里,阿七更不知去哪里尋找,只好坐在元坤床前發呆,呆著呆著,就趴在床邊睡著了。
半夜,阿七坐的腿麻了,醒了過來,發現元坤不見了。
他找了屋子,門栓還鎖地好好的,竟不見他的人。而后,才見窗戶開著,知是從窗戶跳出去的。
阿七也慌忙跳了出去,跌了一下還沒好利索的傷腿,疼得他齜牙咧嘴,但也顧不得了,要快點找到殿下啊!如被夜間巡邏的什么軍抓到,那么,那晚的夜探皇宮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夜里的京城,格外的寂靜,偶爾遠處傳來幾聲狗叫,或者不知哪里突然冒出一聲貓叫,幾乎再無聲音,今夜連風都沒有。
“殿下!你去了哪里?你還能去哪里呢?”阿七自言自語道。
殿下最近是怎么了?和以前有些不同,之前的小心沉穩都哪里去了?
元坤半夜醒來,口干舌燥,本想喊阿七給他倒點水,可發現阿七趴在床邊睡的正香,不忍心叫醒他,只好自己起來找水喝。
他跌跌撞撞的到了正廳,摸索著找到茶壺,壺里還有些涼茶,對著嘴就灌了兩口。
清涼苦澀的茶水,順流而下,頓覺口舌滋潤,大腦清醒了許多。
但這茶水,茶壺,又讓白狐那家伙浮現了出來。他不自覺走進白狐的房間,點了燈。
大概是想看看,白狐是不是已經回來了?可屋子里空空蕩蕩,沒有半點回來過的跡象。
元坤踱步到床前坐下,想象著狐貍睡覺的姿勢,四仰八叉,突然就覺得好笑。
那家伙,簡直就是個人!怎么就變不成人呢?
那家伙離開了,他怎么就那么想他?元坤邊想著,邊躺了下來。
“他能到哪里去呢?回他的蒼瀾山了嗎?他那么喜歡京城,沒玩夠,不會回去的吧?他要找的那個老頭兒,沒找到是不會回去的吧?他大概又找了個公子做寄主,正在哪里尋歡的吧?這個可惡的不通人情的狐貍精!”
元坤想著想著就生起氣來,狠命的翻向了一邊。
正好看到了那把父皇的折扇,那家伙的心愛之物。元坤拿起折扇,順勢也坐了起來。那家伙連扇子也沒拿:他是要和我徹底決裂嗎?
元坤打開扇子,看著那干干凈凈的扇面,那上面似乎浮現出了父皇的影子。
父皇好像也很喜歡這把折扇,有一次見父皇看著素白的扇面發呆了好久,直到他喊了聲“父皇!”才見他回過神來。
這把扇子在他的御案上放了好多年,也沒提個字,畫個畫什么的。大概父皇喜歡的是這把扇子本身,因而怕什么俗世風雅的東西破壞他原本的風骨吧!
元坤仔細地審視著這把扇子,似能從中看到以往的父皇一般。
他用手指輕觸著扇面,那微微泛黃的扇紙上,似乎處處是父皇的痕跡。
突然他觸到有一處細微的劃開的痕跡,拿近仔細再看,果然!那處是用利刃順著扇骨直直地劃開,又粘上的,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這不像是不小心弄壞再修補的,是故意劃開又粘上的。
難道是......
就在這時,忽然想起那天,白狐去問那小娃子,這扇子的來歷時,小娃子說,那人被追殺,把扇子扔給了他。難道那人就是,逃出宮的太監?
元坤的心不禁“砰砰砰”地跳了起來!這扇子里有傳位昭書嗎?這么巧?元坤的手抖動的厲害。他使勁喘了幾口氣,使自己平靜了下來。從靴口拔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屏息凝神,小心地順著那條縫再次劃開。
扇面和扇骨竟輕松地撥開了。元坤小心的掀開扇面,只見扇紙的內面竟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字是用很淡的墨色寫成的,因而當扇紙貼到扇骨上時,是看不出內面有字的。
元坤激動地拿近油燈,拖起扇紙,仔細地辨認著上面的字跡:那的的確確是父皇的親筆!
元坤吾兒:在你看到這封信時,父皇已恐遭不測。此番書信是要告知吾兒,父皇一直一來深愛的人,是你的母后,父皇心中也只有你母后一人。但朝堂局勢與后宮息息相關,父皇需用后宮牽制朝堂,這也是每一個帝王最無奈的事。失去了你母后,你便是父皇的唯一。但父皇不能讓任何人看出父皇是多么愛你!那樣你在這宮里就更不安全。好在皇祖母疼愛你,但又疼的過甚,以至于把你寵壞了。父皇不得不狠心將你送去北疆。去那里不僅僅是磨煉你,也是保護你。父皇早就密令蕭慕寒將軍暗中好好護你的周全。但是,沒想到的是父皇也是百密一疏,低估了宋貴妃母子。祁公公竟被他們拿下,做了他們的內應。以此為鑒,你今后的身邊之人,決不能全信。朕的日日飲食都被宋貴妃下了慢性毒藥,直至今日毒發,宋貴妃以為大事將成,才得意地告知朕。朕今日已寫下傳位與你的詔書,由孫嬤嬤帶給太后,放置在你與父皇都知道的地方。皇祖母恐時日也不多了,朕現今已被宋貴妃母子軟禁宮中,不得已由貼身太監舍命送出此信,望吾兒元坤能夠看到,拿到詔書,即位皇帝,昭告天下,引北疆軍士,號令群臣,誅殺宋貴妃母子。
“父皇!”元坤久久地看著父皇的親筆字跡,淚水簌簌地落下。
這信再次真真切切地證實了父皇是愛著自己的。
沒想到的是父皇同樣愛著母后,只是不知道傷心離去的母后又知道多少?
一時之間,元坤可憐起父皇來:作為皇帝,有多少心痛,又有多少無奈啊?
如今為了父皇、祖母,他也必須坐上那個皇位,必須做那些不得已的事!
事不宜遲,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夠了,去取回詔書。
元坤收起扇子藏好,寫了字條留給阿七,穿好夜行衣,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