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狐他們吃了早飯，出得門來。昨晚商量好今早去扇子鋪，打聽竹扇的來歷。

一路上白狐的堂堂相貌不時引得眾人側目。

不同的是，白狐今日心里卻生出了些羞澀來：“是不是把自己變得太好看了，這么多目光，還真有點讓人......那個，不大好意思了呢！”

大概，做人做久了，也知道須得要些臉皮了吧！

于是打開折扇掩住口鼻，加快了腳步。

唉！半遮半掩，更易引人注意，激發好奇：這翩翩佳公子究竟長啥樣子？

好不容易到了扇子鋪，掌柜的正好剛開門。白狐一個閃身便進了鋪子，門外還不住有婦人嘰嘰喳喳著往里張望，嚇得白狐還得一直舉著那扇子。

“公子，您……”掌柜的含著笑剛想問白狐想買扇子嗎，笑立馬在扇子上僵住：這不是被偷的那把竹扇嗎？

“你！是……”

不等掌柜的說完，白狐才拿下擋在鼻子上的扇子，輕聲慢語道：“掌柜的認識在下？”

掌柜的細看，并不是昨天那人，但卻疑心不減，道：“公子，您這扇子，是從哪里得來的？”

“嗯？哪里得來的？”白狐反問道。

“喔！在下只是想看一看公子的扇子！”掌柜的忙找個理由解釋道。

“不必！這把扇子出自你這里。昨天剛從一個大胡子手里買的，我甚是喜歡，想再買一把送好友，他說是在你這個鋪子里買的，讓我來看看。”白狐道。

“嗨！就是了！公子有所不知，那個大胡子是個賊啊，他不知用了什么邪門歪道，一下子就不見了，連同那把扇子他也偷走了，我追出來，找了整條街都沒找到他的影子。唉！這把扇子花了我好幾百兩銀子呢！”掌柜的哭訴道。

“哦？好幾百兩銀子？說來聽聽，怎么得來的？講實話，我滿意了，說不準我會把扇子的錢替那大胡子付了！”

“噢！哎呀！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是這樣的，前些天有個公子說他進京趕考身上盤纏丟了，無奈賣了家傳的寶扇……”

“胡扯！”元坤氣憤地道。

“胡扯！”白狐的聲音不怒卻甚是陰冷，直接打斷了掌柜的話。

又一字一句地道：“我要聽實話！”

“這就是實話！公子……”

話未完，掌柜的已是大驚失色，驚疑不定了：這文弱公子不知哪來的這么大力氣，竟採著自己的衣襟子，把自己胖胖的身子提了起來！

“說——實話！”白狐冷冷地道。

掌柜的只覺這聲音冰寒入骨，從腳后跟一只涼到了天靈蓋兒，渾身不住地顫抖，道：“我說我說！那，那日，一個破衣爛衫要飯的小娃子拿著這把扇子，來鋪子里問我能賣幾個錢？我一看竟是把絕世珍品，我問他從哪里得來的，他說撿的，我不信：這么好的東西，誰舍得整天帶在身上，怎會弄丟了？我說他偷的，要去報官，他就嚇跑了。就是這樣。”

“那個小娃子什么模樣？現在哪里？”白狐的語氣依然冰冷。

“要飯的都臟乎乎的，一個模樣。在哪兒不知。哦！不過那些要飯的常聚在城西北的那個破廟里過夜的。”掌柜的又戰戰兢兢的補充道。

白狐一把甩開掌柜的，徑自出了門，朝西北的方向走去。

街巷中不斷有來往的人，白狐不便使用快行法術，約莫一炷香，才來到破廟。

這里果然有幾個破衣爛衫的老弱乞丐，正靠在破門邊上曬太陽，見有人來，便央求道：“公子！行行好，給點吃的吧！給點吃的吧！”

白狐見狀，不免心生憐憫，隨手撒了幾粒碎銀子過去，那幾人便去搶了。

只有一個半身躺靠在門框上的干瘦老頭兒沒有動，應該是動彈不得的。

白狐走過去，半蹲下，輕聲道：“老伯，打聽個要飯的小娃子，這里有嗎？”

“有好幾個小娃子哩！你找哪個？”老頭兒問。

“前幾天有個撿到把扇子的，你知道嗎？”

“你？是官府的嗎？”老頭兒頓時變了臉色，諾諾地道。

“老伯，我不是。亦不會為了把扇子難為那孩子。只是想知道那把扇子的來歷而已。”白狐一臉誠懇地模樣。

看白狐的樣貌，甚是和氣，老頭兒也就放了些心，嘆了口氣，道：“唉！他是我孫子，那扇子是他撿的，不是偷的。”

“好！我信！我想當面問問他，是在哪里撿到扇子的？不知在哪里能見到他？”

“他這會兒應該在織布巷子，劉嬸子家劈柴火，劈一上午，給六個窩頭兒。”老頭道。

白狐聽罷，從衣服里掏出一把碎銀子放在老頭身旁，不再多話，起身離開了。

織布巷子離破廟并不遠，這一帶應是平民百姓的聚居地，房屋大都是土胚房。打聽著找到了劉嬸子家。臨近門口便聽見“啪啦啪啦”的劈柴聲。

門開著，白狐走了進去。見一個裹著件破破爛爛不合體的大棉襖的半大男孩子，正吃力地一下一下劈著柴。

白狐都站到了他身邊，他才看見，停下斧子，打量著正在看他的白衣哥哥。

“你找劉嬸子？他在屋里織布。”小娃子道。

“找你。”白狐道。“不要怕！我只想問點事，問完我就走。”

白狐怕一提到扇子，再嚇到他，提前解釋道。

“什么事？”

“就是先前，你從哪里撿到的那把扇子？”

白狐剛一說完，小娃子就立刻警覺害怕起來，扔下斧子，就要跑。

白狐想抓住他，無奈小娃子身上太臟，便一伸腳，把小娃子給絆倒在地：“我說了，不用跑，我不抓你。”

小娃子一骨碌坐起來，道：“你不是官府的？”

“嗯，不是。”

說完白狐揚揚手中的扇子，又道：“我買了它，還想知道它的來歷，就這樣。”

“好，我說。”小娃子稍稍放了下心，還是怯生生地道：“那日我出城挖些野菜，在林子中聽到有人打斗，我正欲過去看看究竟，只見一個年輕男子朝著我這邊跑了過來，我見他手上拿著劍，上面還有血，心想遇到歹人了，又來不及跑，我就躲到一旁的矮樹叢里了。誰知那人跑到我旁邊時突然倒下了，我抬頭一看他背上竟中了一箭，這時他也抬頭看到了我，便從身上掏出一樣東西，使勁扔給了我，他嘴里吐著血泡，說的話我也聽不清楚，只隱約聽得‘交給’二字。接著便又中一箭，死了。不一會兒，就上來了幾個蒙面黑衣人，把他搜了個遍，拿走了些什么東西，就走了。我見他們走遠，才敢回家。我爺爺病重，需要抓藥，但我一個銅子兒都沒有，就去賣扇子了。結果掌柜的說我偷的，還要報官。那些官老爺，哪里會信我們這些要飯的辯解啊！我怕挨板子，就跑了。”

白狐聽了，長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你講的很清楚。”

“你不會把我報官吧？我還有病重的爺爺！”小娃子擔心的看著白狐。

“不會！”說著掏出剩下的半袋銀子扔給小娃子，道：“給你爺爺好好請個郎中，買身新衣服，別忘了洗的干凈點兒，聽你講這半天話，都快把我熏死了！”說完扭頭就走了。

身后，小娃子跪地扣頭，千恩萬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