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仔，救我啊！”

鳳凰女被丟到地上之后自己打滾爬了起來，見到十二少像是找到了大救星，立刻高聲呼救起來。

立令的話讓十二少勃然大怒，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方家俊拉住了，后者上前一步站在了月光底下。

“放人。”

他的聲音并不高亢，情緒平穩，依然清晰地傳遍了這個不大的廠房。

立令仰起頭斜睨著他，語氣不屑。

“你是誰？”

“廟街，方家俊。”

四年前立令入獄的時候，方家俊才剛剛出道毫無名氣。

立令出獄之后還能糾集一幫人馬，可見是有本事的，在對十二少動手之前不可能沒有對如今廟街的情況做過調查。盡管是第一次見面，他并未意外。

“我當是誰呢，老廟的花弗，好大的名頭。我出來的時候兄弟們說給我接風，油尖旺最好的貨色都得找你安排。”

方家俊表情不變，他知道自己肯定沒有招待過立令，果然對方臉色一變。

“呸！”

“區區一個馬夫，有什么資格代表廟街出來說話？我進去四年，廟街在你的帶領下還真是越來越墮落了啊，十二少！”

立令又把話頭拋給了十二少，他被方家俊拉住之后也冷靜一點了。

“廢話少說，立令，這里現在已經被我們圍住了，你今天要是還想走出去，最好祈禱鳳凰女沒有少一根汗毛。”

“快點把人放了！”

作為響應，身后的街坊們紛紛舉起手中的刀槍棍棒，大聲齊呼。

“放人！”

“放人！”

“放人！”

怒喝聲不絕于耳，開始還略顯凌亂，之后漸漸整齊劃一，聲勢浩大，只要一聲令下就會勇往直前。

立令沒被嚇到。

他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在那里來回踱步，等待這邊聲音漸漸平息，而十二少因為顧忌鳳凰女始終沒有下令。

“十二少，嘿嘿。”

立令不明所以地竊笑一聲，好像是感慨于自己入獄的時候，明明當時尚未成年的唐十二還不是十二少。

在廟街眾人的注視之下，他再次往后勾了勾手，然后一個沒有頭發的平頭女又從黑暗中推出一個女孩。

她被反翦雙手用條麻繩草草捆住，一頭濃密的秀發略顯凌亂，卻遮掩不住那俏麗的臉龐，眼神中有如受驚的小鹿，帶著慌亂的靈動。

“德蘭！”

這個女孩兒方家俊是第一次見到，十二少已經幫著叫出了名字，正是他嘴里那個比方家俊所有干女兒加起來還要美的，新來的修女。

德蘭的眼神楚楚可憐，茫然又無助地往這邊望過來，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此一劫。

她的視線往這邊掃過，在十二少身上停頓了一下，因為最近在廟街傳道這段時間，這個年輕人對自己非常殷勤。

然后又在方家俊身上停頓一次，因為這個靚仔她沒見過。

立令笑得不懷好意：“這個女仔，好像是傻的，今天跑到我們官涌街來，莫名其妙要拉我的兄弟去跟她信上帝，你說是不是腦子有病？”

“看你這么緊張她，不會認識吧？”

十二少怒斥：“立令，她既不是我們廟街的，也不是我唐十二的什么人，她是福音中心的修女你也敢抓？”

立令笑道：“既然不是你的什么人，那我抓了她，關你什么事？我又沒有跟你要贖金。”

他的語氣忽然變得猥瑣，嘴上嘖嘖有聲。

“修女……我還真的沒玩過。”

十二少怒發沖冠咬牙切齒，恨不得沖上去將這個家伙碎尸萬段。

旁觀了一段時間的方家俊此時開口：“立令，沒有必要兜圈子，坦白說吧，你要怎么樣才肯放人？”

“放人？”

立令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誰說我們要放人了？”

“那一個老龜婆，鬼迷心竅在我的場子里面出老千，當場被抓住，按照規矩至少要留下一只手。”

“還有這一個，這么漂亮的修女我還是第一次見。既然她離間我的兄弟，不如就給兄弟們開開葷好了。”

立令說完之后放肆大笑，又轉向另一邊的德蘭，表情多少帶點變態。

“你的上帝會懲罰我嗎？我好怕啊！”

德蘭應該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嚇得移開了視線，不敢跟他對視。

不過這位修女小姐還算堅強，她大概明白了自己被抓跟十二少有關，沒有在這里哭鬧，更沒有哀求。

德蘭緊緊抿著嘴唇，眼底流露出一絲倔強，嘴里無聲地念念有詞，也不知是不是在禱告。

立令回過頭，見廟街這邊無人應和，又沖著剛才開口的方家俊笑道：

“你想要啊？也是，這么漂亮的妞應該還值點錢，不如開個價我把她賣給你啊？不過要等我的兄弟爽完之后。”

方家俊沒有答話，他挪了兩小步走到十二少身邊，輕聲提醒。

“他沒打算放人。”

經過剛才的對峙，方家俊已經看得很清楚，立令并不是要勒索，明顯就是沖著十二少本人來的。

什么鳳凰女出老千，什么德蘭去他那里傳教，根本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甚至他連一個價格都沒有開，可見沒有用錢解決的余地和誠意。

今晚就是個恩怨局。

既然這樣，多費口舌毫無意義，平白遭受他的羞辱，立令可能還想借此削弱十二少在廟街的威望。

至于對策？

“我們人多，沒什么好說的，跟他打！”

十二少有些意動，但顧忌到鳳凰女和德蘭的安危，又猶豫不決。

其實，立令雖然有兩個人質在手，但他自己也已經陷入重圍之中，現在的局勢對他極為不利。

嘴上討點便宜，跟真的結下死仇，那后果肯定是兩回事。就算他看起來瘋瘋癲癲，但能混出頭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

所以，方家俊判斷立令不到狗急跳墻的時候，不會真的對鳳凰女和德蘭怎么樣。

十二少現在是關心則亂，這話沒法兒跟他說。方家俊見他猶猶豫豫的樣子，心中暗嘆一聲。

于是他悄瞇著退了兩步，跟身后幾位領頭的理事對了個眼神，方家俊先前就故意安排自己相熟的進來。

其中就包括賣撒尿蝦的鵝頭，還有賣牛雜面的火雞，這倆人互相不對付，不過跟方家俊的關系都不錯。

收到他的暗示，前者默默地點了下頭，而后者則是舉起手上兩把厚背斬骨刀，相互交擊發出刺耳的響聲。

計議已定，方家俊也不多耽擱，以免立令又搞出什么幺蛾子。

“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