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澳洲的淪陷，華夏立即開啟了24小時全球不間斷廣播。

“全世界的人民們，我們的文明還沒有毀滅，我們要團結起來把那些外星殖民侵略者通趕出我們的家園！同胞們讓我們為了人類文明存亡而戰！”

華夏的廣播信號穿透殖民主艦的能量干擾時，馬克正用匕首撬開最后一罐壓縮餅干。信號電流在老式揚聲器里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像是有某種力量正從雜音中破壁而出，直到那句清晰的中文播報響起，他手里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華國……”林教授顫抖著扶住控制臺，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想起三天前殖民主艦降落時，自己正在堪培拉的地質研究所整理數據，屏幕上最后跳出來的新聞標題是“華夏啟動全球防御協同機制”。那時他只當是末日來臨前的最后吶喊，卻沒想到這聲音真的能穿越萬公里的封鎖，鉆進澳洲大陸的心臟。

廣播在重復第三遍時，華裔女生陳玥突然捂住臉哭了起來。她的父母在悉尼機場工作，艦體觸地時，整個機場連同起降的三十多架航班都被能量護盾吞噬，連一絲灰燼都沒留下。“我以為……以為再也聽不到中文了。”她哽咽著說，眼淚滴在電臺的旋鈕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吉米沒有哭。他蹲在基地角落，指尖輕輕撫過巖壁上祖先刻下的太陽圖騰。祖父說過，當大地陷入沉睡，遠方的鼓聲會喚醒沉睡的靈魂。此刻揚聲器里的聲音，或許就是另一種形式的鼓聲。他忽然站起身，抓起墻角的長矛——那桿用紅柳木制成的武器，頂端鑲嵌著祖父傳下來的燧石箭頭，“我們不能等七十二小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吉米指著地圖上約克角與烏魯魯之間的區域：“卡拉什在抽取地核熱能，這里的大地正在變冷。祖父說過，大地變冷時，維系世界的繩索會松動。”他用指尖點在殖民主艦的能量管道分布圖上，“這些管道連接著艦體和地核，就像巨獸的血管。如果能炸斷主管道，護盾或許會出現縫隙。”

林教授猛地一拍大腿：“對！低溫爆破彈！”他翻出基地里的地質勘探報告，“烏魯魯所在的紅土臺地下面，有一條貫穿澳洲大陸的超基性巖斷層，那里的地應力已經被卡拉什的開采活動破壞。如果在斷層處引爆低溫彈，產生的鏈式反應足以震碎半徑五十公里內的生物管道！”

“可我們怎么回去？”最年輕的澳洲女生莉莉攥緊了手里的消防斧，她的弟弟昨天在溶洞里被生物藤蔓卷走，慘叫聲至今還在她耳邊回響，“無人機的掃描范圍是十公里，我們根本走不出地下河的屏蔽區。”

吉米走到基地深處的儲藏室，拖出一個蒙著帆布的鐵架。帆布落下時，露出了一架銹跡斑斑的旋翼機——那是舊時代地質勘探隊用的無人偵察機，電池早已失效，但機身的鈦合金外殼完好無損。“林教授說過，地熱產生的電磁干擾能屏蔽掃描。”他指著地下河的蒸汽出口，“這些蒸汽能掩護我們飛到烏魯魯。”

接下來的十二個小時，幸存者們變成了最精密的齒輪。馬克和兩個本地男生拆解了基地里的柴油發電機，把核心部件改裝成旋翼機的動力系統；陳玥和另一個華裔女生李梅清點彈藥，將電磁步槍的能量塊與基地的應急電源連接，制作出臨時充電器；林教授計算爆破的精確坐標，用紅筆在地圖上畫出一條“S”形航線——那是生物管道最稀疏的區域；吉米則用紅土混合動物油脂，在每個人的衣服上涂抹出部落的偽裝圖騰，“這能騙過卡拉什的生物識別，它們會把我們當成大地的一部分。”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旋翼機從地下河的蒸汽噴口升空。吉米坐在駕駛座上，手里緊握著祖父留下的指南針——指針在強電磁環境下瘋狂旋轉，卻始終有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方向。下方的紅土平原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綠色，那些生物管道如同巨蟒般盤踞在大地上，不時有獵手無人機從管道間掠過，發出幽靈般的嗡鳴。

當旋翼機靠近烏魯魯時，吉米才真正看清殖民主艦的全貌。那艘巨艦的底部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暗綠色的粘液正從孔洞中不斷涌出，在地面上凝結成新的管道。最粗的主管道直徑超過百米，像一條連接天地的巨蟒，表面的血管狀組織在規律地搏動，每一次搏動，烏魯魯的巖壁就會震顫一下。

“就是那里！”林教授指著主管道與地脈連接處的薄弱點，那里的生物組織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隱約能看到里面流動的橙紅色能量流，“斷層就在管道正下方三十米！”

旋翼機在距離主管道一公里處被迫降落——再靠近就會觸發能量護盾的防御機制。吉米背起裝有低溫爆破彈的背包，陳玥把最后一塊能量電池塞進他的對講機：“記住，引爆后三分鐘內必須撤離到五公里外，沖擊波會熔化一切。”

吉米鉆進主管道旁的巖縫時，聽到了卡拉什工兵的聲音。那些外形類似巨型潮蟲的生物，正用鐮刀狀的前肢切割巖石，暗綠色的血液滴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他按照祖父教的潛行技巧，貼著巖壁的陰影移動，紅土涂抹的圖騰讓他的體溫與巖石保持一致，工兵單位的熱成像掃描一次次從他身上掠過，卻毫無反應。

放置炸彈的過程比想象中順利。當吉米按下定時開關時，突然發現主管道的半透明組織里，映出了無數微小的光點——那是被管道吸收的人類生命信號，其中或許就有他部落的族人。他對著對講機低聲說：“告訴林教授，祖父說得對，大地記得一切。”

撤離到安全距離后，吉米回頭望去。烏魯魯的輪廓在晨光中若隱若現，主管道的搏動越來越快，像是在不安地顫抖。三分鐘后，低溫爆破彈準時引爆。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道刺眼的白光從地下噴涌而出，如同大地睜開了眼睛。白光所過之處，暗綠色的管道瞬間凍結成冰雕，隨后在聲波的震顫中碎裂成無數冰晶。

殖民主艦的能量護盾上，果然出現了一道長達數十公里的裂縫。透過裂縫，能看到艦體內部閃爍的紅光變得混亂不堪，原本覆蓋澳洲大陸的陰影，第一次露出了一道狹長的光帶。

對講機里傳來馬克激動的呼喊：“信號！我們收到救援編隊的信號了！他們說看到裂縫了！”

吉米坐在紅土上，看著那道光帶逐漸擴大。遠處的天空中，出現了幾個微小的黑點，正沖破云層向這邊靠近。他想起祖父祭祀時唱的歌謠：“當星塵墜落，大地會舉起火把；當陰影籠罩，人心會點亮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