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莫名的震動來得快去得也快，沒有人出面說明到底是什么引發了震動，夏老和王闖同時保持了沉默。這種異象在天牢這樣本就詭異的地方根本算不得什么稀奇，很快便被獄卒們拋之腦后，甚至連成為談資的資格都沒有。

姜凡終究還是沒能逃脫這因果，元神也因夏老的出手當場消散于天地之間。

事后，夏老并沒有指責江夜的“疏忽”，只是向他解釋了修士元神出竅的神異，讓他以后多加注意。

那天之后，江夜的生活再次歸于平靜，只不過從此他少了一個閑聊的對象。

他在修煉武道的同時開始修習青云訣，這讓他的武道進度再次減慢——雖說他隨時可以利用千年以上的壽元進行加點，這樣便能做到修為一日千里，震驚眾人。

但他并沒有那么去做，他愈發得明白，活得長久才是這世間唯一的真理。

試想獲取武力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在這樣的世道下能夠保全自身嗎？如今的他并沒有那樣的危機逼迫著他獲取武力，相反，隨著他修行速度的減緩，不再受到重視以后，他覺得自己愈發得安全起來。

他可以就這么茍在天牢里，借助行刑獲取越來越多的壽元。這樣一來，他終將與這方天地同壽。到那時候，修煉什么的，可以一點點慢慢來嘛。

自從斬殺姜凡之后，江夜每每砍下一個人的腦袋，便可以看到那人的過往經歷，往事如云煙，就那么一幕幕地在他眼前上演。

這讓他眼中的滄桑愈發得深沉起來，雖然他這一世只活了二十又一年，卻如同歷經了幾世風霜。

他將那些犯人的過往盡收眼底。

他們當中，有些是落草為寇、占山為王的山賊頭子。這些有名有姓的大賊，原本大都是隸屬于大胤的官兵，他們聆聽圣命，走上戰場，最終受了或大或小的傷病被迫從前線撤下。而回歸家庭的他們卻已無法適應平淡的日常生活，終日流連于煙花之地，醉生夢死，這樣一來很快便搞得妻離子散。走投無路的他們除了殺人再無一技壓身，最終便只有自立山頭，以搶劫來往商隊為生。

還有些人他們本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在這樣的世道下誤入歧途，在法寶功法的利誘之下成為了各路諸侯、各方勢力的打手，成為了他們爭奪權力的武器。最終也是因為造的殺孽太多，惹惱了大胤王朝，被守夜人們捉拿歸案，打入這天牢之中。

至于那些敵國將領，因為戰敗淪落至此的更是數不勝數。他們也都有著自己的親人，但他們為了各自的國家而不得不走上戰場，最終的結局卻是與親人們陰陽兩隔。

見多了各種各樣的記憶，江夜越發地覺得這世道的艱險。

可他又能改變什么呢？

他只是一名領著天子俸祿的小小行刑人，說到底，他也是這皇權的幫兇之一。

他什么都改變不了。

他終究是無法兼濟這天下，這也讓他更加明確了自己獨善其身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