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屬于我的……”
黎鏡低喃著,忽然站在原地不動了,仿佛陷入了某種迷幻的境地,重復的話語從唇齒間擠出來,像是一條冰冷的蛇在緩緩爬行。
一只大手忽然拍在肩膀上,她驟然緊閉雙唇,眼神掙扎片刻才看向身邊的無愿,揚起爛漫的笑臉,“無愿……”
“交給你的任務都完成了嗎?”
黎鏡點點頭,接著又皺緊眉,后方傳來一聲又一聲轟隆,終焉和姜術宴像逗貓一般將任小桃等人圍困在閣中。
黎鏡和無愿不是愛戲耍人的性子,便站在一旁沒有出手。
“除了他們四個,其他人都已經在里面了。”她指了指額頭的銅鏡,腦海里兀然有兩人的身影閃過,“好像……有人溜走了……”
話音剛落,一股強勢的威壓直沖而來,天空頓時狂風大作,煙塵漫天。
本就殘破的生煙閣徹底傾斜,墻體如同脆弱的紙片,一塊接一塊地剝落、傾塌,伴隨著一陣沉悶而又驚心動魄的轟響,剎那間,閣樓原本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片廢墟和彌漫的塵埃。
終焉早在氣息出現時便離開了原地,倒是姜術宴被任小桃扔出的寶物纏上,受了些傷。
她的修為雖然不及終焉和姜術宴,但根基扎實,加上層出不窮的寶物,因此狀態還好,在生煙閣垮塌之前離開,其他三人則沒那么幸運,直接被埋在廢墟中。
且說天邊,來的一行人正是微垣閣一眾以及譚文心和施年兩人。
時間回到三天前,自從譚文心得知生煙閣拍賣會此行是大兇,便思索該怎么給她和施年留退路,黃天不負有心人,她從一個友人口中得知大陸上存在一種可以將人定點傳送的陣法,便花大價錢買了兩個,因此才能在變故發生時及時離開,又借著師父的名義給微垣閣送信。
可惜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微垣閣內的化神期高手竟都有事不在閣中,不然也會來得更快些。
看著像是經歷一場世紀大戰般的生煙閣,她的心中不由泛起擔憂。
宋憫不在人群中,難道她已經出事了?
不會的,她不會那么容易死……
任小桃看向逐漸靠近的身影,心里頓時一喜,原本疲軟的身體再次充滿力量,正要再戰,卻見終焉四人忽然騰空而起。
“比計劃中的要快一些,別玩了。”女子低沉的聲音在呼嘯的狂風中隱約可聞。
隱藏在黑暗中的蛛絲逐漸顯現,如同一場悄無聲息的白色大雪,只不過這場雪不是落下,而是向上攀爬、蔓延。房屋、樹木、橋梁,一切都被蛛絲纏繞著,漸漸的,視線所及之處皆被那絲絲縷縷的白色填滿。
整個云機城仿佛被隔離在了這白色的迷宮里,每一個角落都散發著一種莫名的寂靜和幽深感,仿佛一切都被定格在了這蛛絲編織的詭異氛圍之中。
在如雪花漫天飛舞的白色世界中,一個穿著嫁衣的女子緩緩走在蛛絲上,她以扇覆面,上挑的眼角抹著紅色眼影,眼神卻十分冷漠。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眾微垣閣修士身上,但其中有兩個穿著藍色衣服的修士十分顯眼。
黎鏡也看到了與微垣閣修士格格不入的兩人,慢吞吞地開口,“哦……逃走的那兩個人。”
被幾個窮兇極惡的邪修盯上,譚文心差點沒腿軟,幸好有施年在身邊支撐著她,才不至于當場跪下。
自古正邪不兩立,微垣閣修士聞著周圍彌漫的濃重血腥也不欲多說,立刻分散結成陣法將他們圍在中間。
蛛厭細眉微挑,指尖隨魔氣變化扭曲成爪,霎時間綿綿的蛛絲化作黑色的刀刃布滿天羅地網。
這次,誰才是獵物呢?
蛛絲從云機城的這一端蔓延到那一端,一棟棟亭臺樓閣像是被巨大的白色繭子包裹著,蛛絲在風中輕輕搖曳,交錯縱橫,織成了一張無邊無際的網。
當月光艱難地透過那層層疊疊的絲線,灑下的光線也變得支離破碎,一道黑影在巷子里緩慢拖行。
馬上,就要到微垣閣了……
念頭剛一閃過,宋憫瞳孔一顫,那些被忽視的蛛絲,仿佛瞬間被賦予了邪惡的生命席卷而來。傷口重新裂開,鮮血滲了出來,緊接著,更多的蛛絲化作利刃刺穿了她的身體,一陣劇痛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幾根蛛絲狠刺進腰腹,仿佛要將她攔腰斬斷,她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鮮血順著巨大豁口流向更深的暗巷。
“滋!”
宋憫顫抖著雙手將刺入體內的蛛絲拔出來,失血過多讓她感覺天旋地轉,蛛絲中含有的微量毒素讓她全身無力。
只能到這里了嗎?
意識清醒的最后一刻,她不由自主反問自己,心中涌出無限的遺憾和不甘。
她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唐夜,疲憊將她一點點侵蝕……
好冷!
“喂喂,小瘋子,小瘋子,醒醒……”
呼吸的唯一通道被堵住了,窒息帶來的感覺讓宋憫不得不睜開眼,便見眼前的人收回作惡的手,若無其事地站起身道:“那么容易就暈倒了,看來這幾天的訓練還不夠。”
“寄……寄雪?”她愣愣起身,突然發現他變得好高,不對,應該是自己變矮了。
好奇怪,好奇怪。
雖然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問題,但是她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寄雪也不應該在這。
而且,為何看到他時自己的心會感覺到脹痛呢?
“怎么?睡傻了?”寄雪擰著眉碰了碰她的腦袋,忽然嘆了口氣說:“這可怎么辦,本來就傻,這下不會直接變成癡呆吧。”
喂,別以為你最后一句說得小聲我就聽不到!
宋憫在心里腹誹,撈起鸞尾劍跟在他后面。
說來也奇怪,她明明練劍練得好好的,怎么會突然暈倒?
宋憫有些疑惑,但寄雪很快就停了下來,因為他們已經到正廳,桌上一半是寄雪喜歡的食物,一半是她喜歡的食物。
她高高興興地沖上去,吃得正歡,卻聽寄雪冷冷的聲音傳來:“明天揮劍次數增加到一萬,完成了才能吃飯。”
揮劍一萬次也不是什么難事嘛!
念頭閃過的下一秒,宋憫眨眨眼,奇怪自己怎么會這么想,現在的她最多只能揮劍五千次,一萬次,別說吃飯了,恐怕她連覺都不能睡!
“寄雪……”
“不能講價。”
寄雪說罷將黑糊糊的藥膳一口喝下,宋憫合理懷疑他是在報復自己給他熬那么難喝的藥膳才這樣折磨自己的,可是既然他不喜歡喝就不喝嘛,反正他有那么多靈石,何必為難自己?
“不能浪費糧食。”
“哦。”宋憫蔫了。
“呀,我來的不是時候呢!”
未見其人,嬌軟的聲音反而先傳來了。
玉沁和頌華清一前一后進來,如今她的城主之位逐漸穩固,也不需要顧及他人多嘴,成天和頌華清同進同出,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宋憫抬頭看向玉沁,她的臉色相較從前紅潤了不少,看來親手解決上任城主后,她過得還挺不錯的。
寄雪不喜歡和這些權勢糾葛,但玉沁是來找宋憫了,他也沒法阻攔。
“聽說你練劍練到昏迷了?怎么不也休息一會兒?”
宋憫撓撓頭,無法說她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昏迷的。
照舊和宋憫說了些家常話,和寄雪嗆聲,玉沁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原來三天后是她正式成為城主的第一年,雖然不會大操大辦,但還是想邀請一些朋友去城主府小聚。
寄雪不愿意離開自己的府邸,宋憫也不勉強,反正自己去也可以。
“那好哦,到時候我派人來接你。”
在寄雪危險的眼神下玉沁笑瞇瞇地摸了摸宋憫的腦袋,施施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