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還喜歡他嗎？怎么又殺了他？”

“喜歡？”蛛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下，艷麗的紅唇勾起輕佻的弧度。

她看著地上的尸體，想到了幾天前相擁時對方傳來的暖意，讓她久違的想起了第一次入魔時肆意砍殺滾燙的鮮血灑在臉上的感覺，她很興奮，想將手刺進男人的胸膛，去觸碰那顆跳動的心臟。

但是她克制住了自己，現在也是。

蛛厭搖搖頭道：“也談不上喜歡吧，只是覺得他是一個比較聽話的玩具罷了。我又不缺這一個玩具。”

她慢慢靠近終焉，“而且，我最喜歡誰，你又不是不知道……”

手還沒碰到人，他便退后了一步。

蛛厭只覺無趣極了，撇撇嘴，徑直往外走去。

起初化名為纏云故意接近年柯，也只是為了這次計劃能順利進行。

云機城是一個修士眾多的大城，雖然他們不懼怕與整個世界為敵，但有辦法能安然無恙地在全城的眼皮子底下搶走所有拍賣品，他們又為何不做呢？

于是借用婚禮的名義，她將自己的蛛絲混進了鞭炮里，鞭炮噼里啪啦的燃燒著，與此同時，蛛絲也神不知鬼不覺地遍布了云機城的每個角落。

等到拍賣會開始前，她發動蛛絲散播毒素，便能讓全城的人陷入沉睡。

至于微垣閣，刻在門上的符文既是他們的金鐘罩，也是他們的囚牢，沒有人通風報信，里面的人暫時是不會知道生煙閣發生了什么的。

現在她站在年府最高的房瓦上，雙手纏滿了白色接近透明的蛛絲，不消片刻，人聲鼎沸的年府安靜下來，連一只鳥叫也沒有了。

橫琴年氏在云機城的其中一脈，上下五百口人，以及前來觀禮的眾多賓客，就這般悄無聲息的死了。

濃重的血腥像是冤魂在無聲吶喊，天空也變成了暗沉的紅色。

蛛厭往門口走去，踩到蜿蜒而至的血水，那雙做工精美的紅繡鞋自然臟了。

她想了片刻，伸出手，脖子上的蜘蛛印記便爬到了手心，然后無數縷暗紅色的氣體從府中的各個角落在她掌心匯聚，于此同時，空氣中的血腥氣也在慢慢減弱。

等完全聞不到血腥味后，一顆包含幾百人生氣的血丹也出現在了她的掌心。

走到大街上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往常燈火通明的夜市黑漆漆一片，之前風雨無阻的更夫也不見了身影。

安靜得就像一座空城。

蛛厭喜歡這種安靜，她進了茶樓，邊喝著茶邊聆聽著破斷海沖擊海岸的聲音，手上的蛛絲微微顫動，恪盡職守的將全城的動向傳到她腦海里。

快要睡著時，蛛絲忽然被輕輕碰了一下，反饋到她腦海里就感覺手指被誰牽扯著。

她身形一閃，悄無聲息的來到蛛絲所說的位置，卻不見一人。

略微思索一番，她凝神看去，發現了一只鬼鬼祟祟的“耗子”。

“嗯？好像有只小耗子跑出來了呢……”

“耗子”極為膽小，她不過輕輕一嚇，她便猛地縮回去了。

“我有那么恐怖嗎？”

……

黎鏡亦步亦趨地跟在終焉身后，舞臺激烈的打斗聲在她耳中變成了叮叮咚咚的樂聲，她從砸出的縫隙里看到了好多人，其中就有無愿和術宴。

他們在玩什么？

她眨了眨眼，臉上揚起激動的笑臉，加快步伐，卻撞上了終焉的后背。

“唔。”黎鏡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正要問他怎么停下了，隨即被對面的人影吸引。

“宋憫姐姐？”

“宋憫姐姐！”黎鏡確定是她后高興地跑過去。

與終焉遙遙對峙的宋憫看到那個與自己有一面之緣的小女孩從黑暗中跑向她，將后背暴露在他的攻擊范圍內，下意識皺緊眉頭，大喊：“小心！”

她揮出木藤想將黎鏡拉過來，剛到半空就被唐夜攔了下來。

“他們是一伙兒的。”

宋憫怔愣片刻，再一觀察，頓時發現黎鏡一開始就是從終焉身后跑出來的，而過去這么久的時間，他也沒有對這個女孩動手。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但她一見到終焉，便回憶起當初和衛、陳兩氏的人在地下經歷的重重事情：突如其來的爆炸，被改造成魔物的妖獸，被惡意壓得幾乎喘不過氣的追逐游戲，以及離開時遇到的幕后黑手……

盡管離開之后她便不再關注，但有些消息仍傳到了她耳朵里——一開始衛陳兩氏的人都在尋找追殺策劃這起事故的兇手，但因為毫無線索，僅僅過了三年便放棄了，而那些未完全釋放的魔氣，也隨著黑衣人的離開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眼前這個比當初威壓高出數十倍的人，宋憫猜測那些魔氣應該都是被他吸收了。

“又見面了。”

黎鏡一愣，停下腳步看看雙方，驚喜道：“哎，終焉和宋憫姐姐認識？那太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玩了！”

終焉哈哈一笑，招手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邊說：“還不是朋友哦，只是見過幾面而已。”

他用魔氣化出椅子，坐姿端正又松弛，就是在家里一般。

“自我介紹一下吧，你們可以叫我終焉。”

在他看向自己時，宋憫的身體瞬間緊繃了，她不知如何形容這種感覺，但不管怎么樣，身體都難受得要命。

“其實我應該是在很久以前就見過你的。”這句話是對宋憫說的，“記得是在三夢驛吧，你和一個修士在我的鏡花樓里大鬧了一番，害得鏡花樓毀了，阿月也死了。”

注意到宋憫的不自在，他笑了笑說：“別多想，我并不是要來興師問罪的，我只是有點好奇，你是怎么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里修煉到現在這個修為的，雖說萬事萬物不能太絕對，但五靈根的天賦走不到這個地步。”

‘你繼續破陣，我來對付他。’

終焉平靜的說著充滿惡意的話，宋憫忽然展顏一笑，下巴微挑，“你認為我走不到這個地步，那只能說明你見的還不夠多！”

話落，她眼神一暗，整個人像閃電一般朝終焉急速沖刺。

黎鏡的大眼撲閃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們在做什么，打架？應該是切磋吧。

于是她沒有阻止，反而噔噔跑到欄桿邊蹲抱著縮成小小一團——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