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藍色道袍的人御劍而下,轉眼間落到對面的駐地上,隨后天空的靈舟消失不見。
最前方的是一個儒雅清正的中年男人,此人便是指蒼派的問宏真君,不過兩百歲便已登頂化神,更是《凈華訣》的創造者。
而在他身后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雖面若桃花,卻氣質凌然,宛如天山上的雪蓮不染塵世。
在看到她的瞬間,原本不滿的弟子瞬間激動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激動道:“是熙茂仙子,她真的來了!”
宋弦!
宋憫只看了她身體一眼就瞬間僵住了,拳頭不自覺地捏緊,原本還在正常跳動的心臟驟然一停,下一刻瞬間心跳加速,血液朝頭上涌去。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退到人群后。
如今宋弦離金丹期只差一步之遙,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暫時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還活著。
許是這邊的聲音太大,原本看著問宏真君的宋弦看了他們一眼,頓時引起更大的驚呼。
宋弦看著那群隔著圍欄的恒華派弟子,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神泛起一絲漣漪。
剛才好像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姐姐,他們也太無禮了。”跟在身后的宋思陵見她被對面的眾人吸引,眉頭緊鎖,眼里閃過一絲陰鷙。
竟然引起了姐姐的注意,好想把那些人都殺了!
熟悉的氣息只存在了一瞬,宋弦看到人群中的徐寇之,倒是回憶起幾年前她去徐家做客時遇到的小少年,沒想到這么久不見,他也到了該修煉的年紀,還進了名不見經傳的恒華派。
她跟上師尊的步伐,淡淡道:“無妨。”
宋思陵緊跟在她身后,感受到身后無數羨慕嫉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里竊喜的同時又不屑一顧,再怎么想也只有自己才能近姐姐身,他們才是最親近的!
然而宋弦的聲音在前面傳來:“在門派你要叫我師姐。”
他笑容一僵,“……知道了,師姐。”
宋弦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了,恒華派的人還不肯離開。
“熙茂仙子真乃天人之姿。”南悟感嘆一句,伸手拉著身邊的人,卻不想拉了團空氣。
“宋憫?”她四處轉了轉也不見宋憫的身影,不知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她人呢,剛才還在這的?”
徐寇之搖搖頭,也有些疑惑,“不知道。”
兩人回到住處,卻見宋憫在收拾東西。
“你怎么突然收拾東西?”南悟跑上前突然抓住她的手問:“你不會要走吧?”
“你在想什么呢?”宋憫將帳篷拆下說,“我只是覺得每次上下礦井太浪費時間了,所以干脆待里面算了。”
這樣不僅可以節約時間,還可以避免和宋弦他們見面。
“啊?”南悟看她真的在收拾帳篷結巴了半天,不敢置信,“你真要住在地下啊?”
宋憫點點頭。
“你這么拼?”徐寇之看她的眼神瞬間變了,隨后道:“既然你住下去了,那我也一直待在里面算了。”
南悟瞳孔地震,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他:“你怎么也這樣啊!”
“宋憫身為女子都能這么拼,我堂堂七尺男兒,更不應該安于享樂,況且我早有這個想法了。”
“好啊,好啊,你們一個兩個都要拋下我是吧,那我也去,你們別想丟下我發大財!”
徐寇之辯解道:“哪里是發財了,只是上下礦井太麻煩了。”
“哪里麻煩了,說來說去就是想拋下我!”
“你真是無理取鬧!”
“你不這樣我能無理取鬧嗎?”
“我跟你說不通。”
“我跟你也說不通!”
宋憫忍不住扶額,上前一步兩人分開:“都多大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吵架,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缺靈石,你們應該不缺吧。”
“我不管!”
“我也不管!”
“那隨便你們!”宋憫將打包好的行李收進乾坤袋里轉身就走。
周圍的人見原本連在一起的三座帳篷一下午的時間就不見了,還以為又出了事,嚇得趕緊去報告負責地上事務的金丹修士。
當從師兄口中得知三人原來是要住在礦井下直到三月之期結束,不禁感嘆一句:“真是太喪心病狂了!”
然后轉身就把自己的帳篷打包進乾坤袋打長住井下。
這么一傳十,十傳百,竟有大半的人選擇這樣做,恒華派這邊曜星石開采進程一下子快了許多。
隔壁指蒼派的人見恒華派的帳篷一天天減少,不禁納悶道:“他們那邊發生了什么,難道離開了?”
“你管他們作甚,我們做自己的。”
“但是好詭異啊,一點動靜都沒有,該不會是……”
“哎,別胡說!”
自從運用化沙術成功降低采曜星石的難度后,宋憫就一直對著石壁試驗還可以運用哪些術法使她更輕松的挖礦。
數天實驗下來,她發現使用火炎術對著巖石不斷噴火使它變脆,還可以用土應術感應巖石后方多少米有曜星石,然后直接使用碎金術將巖石炸開。
這樣一來,她采礦的速度更快了,不過短短十天,就采了近百斤耀星石。
按照這個速度,三個月后她可以獲得上千斤曜星石,就算最后只能取百分之一,也足夠她大賺一筆,到時候再留一部分用來淬煉鸞尾劍,鸞尾劍肯定會更鋒利!若收集得更多些,再找些其他珍貴礦石,還可以再造其他武器!
云巒高峰,重山群嶺間一群驚鳥飛向天際,穿過厚厚的云層,眼前豁然開朗,湛藍的天空下是白雪般的云。
不遠處一座高峰聳立,黑色的巖石溝壑縱橫,草木稀疏,唯有一棵老樹立著,卻也即將枯敗。
此乃長玉山脈最高峰,高三萬八千尺,站在這里眺望,可以看到遠在千里之外的不歸崖及上面矗立的南雁塔,而低頭往下看,被山脈橫絕與世隔絕的貝格爾冰原便盡收眼底。
問宏真君就這么站著,看向那一望無際的冰原。
宋弦安靜地站在他身后,只默默運轉靈氣。
高處不勝寒,冷冽的狂風像要將人刮下一層皮來,但兩人像與平常無異一樣。
問宏真君是因為修為已經到達化神期,根本不懼外界的嚴寒酷暑,而宋弦則是因為她修習功法是屬性極寒的《凈華訣》,在這樣的環境下,她不僅不會感到難受,反而如魚得水。
時間過去良久,問宏真君突然問:“你看到了什么?”
宋弦往下看,一望無際的貝格爾冰原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雪,寂寥無聲,仿佛沒有絲毫生氣,但若仔細觀察,就能看到不時有雪白的兔子蹦出來,匍匐在暗處的雪豹,以及一個個原始部落。
她勾起一抹笑容,周身的氣質頓時如冰雪消融,“世人都說貝格爾冰原是被天道遺忘的世界,但實際上它卻是天元大陸最后一片凈土。”
“是啊,未被污染的凈土……”
宋弦垂眸說:“師尊今天似乎有些心事。”
“弦兒,北燈今天走了。”
“北燈師伯……”宋弦渾身一顫,不敢置信道:“不可能,北燈師伯可是化神真君又素來與人和善,他怎么……”
問宏慘淡一笑,抬頭看天。
“終有一天我會找到這世界的真相,問宏,我一定會找到的!”回憶里的北燈還是個朝氣蓬勃的青年。
北燈,當年你執意入微垣閣,可有如愿?
種種心緒皆隨著一聲嘆息消散在空中,問宏看向宋弦道:“一百年前,為師曾與北燈一同入過貝格爾冰原,在那里結識了一位少年,我們離開前曾許諾終有一天會再相見,卻不想世事難料……我想帶著北燈的劍去尋找那個少年。”
宋弦道:“請師尊允我一同前去。”
“此次赴約不知歸期幾何,你不是還要參加六年后的聚英大會嗎?為師知道你一心想振興家族,所以這次比賽絕不能錯過。”問宏將腰間的蓮花令牌取下交到她手中:“你是為師這四個弟子中唯一能修習《凈華決》的,又是千年難遇的天才,所以宗內上上下下都對你寄予厚望,但我更希望你逍遙恣意,能憑本心做事。記住,千萬不要被外界蒙蔽了雙眼。”
“師尊……”宋弦還想說什么,然而只一瞬間這里便只剩她一人。
“既然如此不放心我,為何不將我帶在身邊?”
她握緊手中的令牌,苦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