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站在結實的土地上，宋憫便感覺寄雪全身一軟，連忙扶著他的腰道：“珞道友，我哥有點怕水，剛才還打了一架，能不能先休息一下？”

“這……”珞寧算了下剩下的路程，見寄雪虛弱得臉色青白無奈道：“好吧，看尋松道友的狀態怕是到了鎮子也天亮了。前面有一個廢棄道觀，我們在那休息一夜吧。”

雜草叢生的小路上，視線隨著月光時明時暗，厚重的烏云逐漸將月亮遮掩。

為了在大雨前到達道觀，三人運用靈氣匆匆前行。

吱——

被腐蝕一半的木門在寂靜的夜里發出一聲慘叫，還未徹底打開，宋憫便抱著寄雪沖進堂中。

珞寧剛一進來，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堂中殘破的泥塑雕像的臉一閃而過，緊接著是一聲驚雷在耳邊響起，同時雨聲也如潮水般響起。

頭頂的瓦礫被打得劈里啪啦作響，珞寧拿出夜明珠放在桌上，見宋憫不論怎么呼喚寄雪都沒反應，上前問：“尋松道友是受什么傷了嗎？”

傷？

宋憫想起打斗時寄雪的狀態，將手搭在他經脈用靈氣探尋一番，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為什么他的經脈和死人的一樣，修為也降到了筑基？

“情況很不好？”

宋憫壓下眼底的慌亂，給他喂了一顆回靈丹說：“應該是剛才打斗的時候不小心引發舊傷了。”

“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來看看。”

珞寧伸手去抓，卻被宋憫打開。

她笑著的臉頓時一落，似警告又似威脅：“這位尋雪道友，你的哥哥是因為我舊疾復發，我來幫忙有什么不對嗎？還是說，你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之前的那些話也是騙我的？”

話音剛落，昏暗的大堂中白光一閃，鸞尾劍在剎那間落在珞寧脖子上。

如今寄雪情況不對，珞寧又起了疑心，宋憫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珞道友，我來清鳴海確實與那枚玉佩有關，但修道至今確實沒有殺過你們妙生閣的人。

不過，我不保證接下來手上不會沾上妙生閣弟子的血。”

她輕輕一動，利刃瞬間割破皮膚。

珞寧眉頭一挑，臉上絲毫不見慌亂：“你知道為什么明明你們說的故事毫無破綻，我卻一直不相信你們嗎？”

“因為，那枚藍色玉佩，是掌門服制改革前的弟子令牌。”她的手中出現一枚藍紫色的玉佩，“二十五年前服制改革，掌門就下令將原本的弟子令牌回收銷毀了。”

宋憫眸光一閃，瞬間得出服制改革前藍色玉佩的主人應該已經死了，并且沒機會將玉佩送回宗門。

二十五年前……

外面又是一聲驚雷，但同時也多了幾道陌生的氣息，撲通一聲，似乎有重物落在了院中，濃重的血腥伴隨著冷風鉆進大堂。

宋憫看向珞寧，同樣在她眼里察覺出驚訝與疑惑，冷凝的臉頓時放松下來，將鸞尾劍收進乾坤戒照看起寄雪。

珞寧坐回地上，將脖子上的血痕一抹，閉目養神起來。

院中，渾身是血的男子跌跌撞撞起身，他看向帶著微光的道觀，一瘸一拐踩著水灘撲進大堂。

“救、救我……”

本不想多管閑事的珞寧再次感應到玉佩發燙，頓時驚訝得站起來抓住男人的手臂急迫問：“怎么你身上也有玉佩！”

宋憫驚訝地看了男子一眼，可惜他的臉上全是污泥和鮮血，倒是那雙眼睛和那天的蒙面男子有幾分相似。

她心里閃過一絲殺意，不動聲色地用余光關注門口的兩人。

“我……我……”男子痛苦地皺起眉頭，身體不正常的蜷縮起來。

珞寧這時才發現他的胸口有數道深可見骨的劍傷，同時還有其他傷痕，觀氣息正是妙生閣的招式。

怎么回事？

珞寧忽然覺得一切都不正常起來，先是尋松尋雪兄妹倆帶著藍色玉佩出現，再是這個同樣有弟子令牌的男子，而且身上還有本門派功法造成的傷……

不管了，再停片刻他就要了，先讓情況穩定下來再問話。

珞寧拿出一枚回春丹，還沒喂下，一道女聲便從院墻上響起：“珞道友且慢！”

隨男子一同而來的人終于忍不住現身，眨眼間便出現在大堂。

“蓉姑娘？”珞寧見到來人頓時放松下來，同時心里的謎團更加大了。

女人一身橙黃長衫，一張臉只能算清秀，但端莊出塵的氣質卻不容忽視，她看著昏迷的男人道：“此人偷拿——”

“阿、阿蓮……”

宋憫此時的腦子一片空白，她緩緩起身，慢慢走向阿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幾乎錯不開眼。

那張一整天都是臟兮兮的小臉在她腦海里不斷閃現。

大笑的阿蓮、狡黠的阿蓮、生氣的阿蓮、朝氣蓬勃的阿蓮……

可她最后倒在了平真宗的門口，她努力睜開眼睛看向天空，懷著對生的無限渴望，用稀松平常的語氣對她說：

“替我去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阿蓮！”宋憫撲上去緊緊地抱住她，失而復得的驚喜讓她激動得落淚。

“阿蓮，你還活著，你還活著，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阿蓉的身體在宋憫靠近那一刻瞬間繃緊，要不是沒感受到她身上的殺意差點將她扔出去。

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珞寧，聽到她哭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珞寧也是一臉疑惑，一件又一件怪事發生，任憑她腦子再好使也不夠用了。

“那個，這位道友，你認錯人了。”阿蓉將宋憫拉開一臉抱歉：“我不叫阿蓮，我叫阿蓉，旁人都叫我蓉姑娘。”

宋憫一愣，看阿蓉全然陌生的眼神頓時心里一涼，失而復得后的得而復失更讓她絕望。

“啊，報、抱歉。”

她愣愣地坐回寄雪身邊，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阿蓉。

她真的不是阿蓮嗎，那為什么會長得一模一樣？

是啊，阿蓮已經死了，人怎么可能死而復生呢……

宋憫慘淡一笑，心臟劇烈抽痛起來，她閉上眼深呼吸，稍微平復好心情繼續給寄雪輸送靈氣。

目睹一切的珞寧看她真情流露的一面卻覺得她變得真實起來，見阿蓉用詢問的目光看自己，便說道：“她叫尋雪，旁邊那個是她的哥哥尋松，事情有點復雜一會兒再詳說。”

她看向地上的男子問：“他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在路上遇到的。”阿蓉收回目光，蹲下身從男子的胸口拿出一塊紫藍色的玉佩。

“弟子令牌？！”

話音剛落，又有許多雜亂的氣息朝道觀而來。

其中一個穿著和珞寧相似服裝的可愛少女沖了進來，一見珞寧便抱住她：“大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