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喻點點頭又問:“那你可知三生河里有什么?”
宋憫想到之前她在聲音的誘導下喝了一捧水,臉色頓時有些難看:“……靈魂。”
“準確來說是殘魂。”
宋憫有些疑惑地看向蘇喻,一直沒出聲的紀危看不下去了,他們好歹也是三四百歲的前輩了,怎么還能欺負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他碰了碰蘇喻的手解釋道:“人一出生就有肉體與靈魂,照常理而言人的肉體與靈魂必須是對應的,但總有些特殊的情況會使得靈魂殘缺,而三生河就是匯聚著天下殘魂的地方。
前幾天我們來到這里,發現你喝下了這里的河水,按理來說你應該出現與其他殘魂不相容的情況而死亡,但你的運氣好,喝下的河水里恰巧就是屬于你自己的地魂,因此現在你不但沒有事,反而因禍得福補全了靈魂。恭喜你啊,從今天開始,你是個完整的人了。”
蘇喻在一旁念叨:“真是命好啊,我和紀危在這找了幾十年都沒找到,你下來就找到了……”
宋憫默默消化紀危的話,所以靈魂是真的存在,而她之前靈魂有缺,現在喝了口水補全了?
不知是不是靈魂補全了腦子也會變靈光,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另一個關鍵的問題:“前輩,如果一個人的靈魂不全,會出現什么情況?”
“這就要看情況了,人的靈魂分三魂七魄,三魂為天地人魂。天魂也叫胎光,太清陽和之氣,若是沒了也就活不成了,地魂名幽精,萬物之陰氣,缺了就會變成傻子,人魂則叫爽靈,乃由陰氣演化而來,卻獨屬于人氣,缺了就是活死人。小姑娘,你覺得你屬于哪種癥狀?”
宋憫仔細想了想搖搖頭說:“前輩之前說我缺少地魂,但我以前似乎也不傻……”
這話她說得有些心虛。
蘇喻噗嗤一笑說:“紀危你說我欺負小孩子,你自己不也是!”
她看向宋憫說道:“你想的不錯,你的癥狀不屬于上面三種,因為你的體內有一段鎮魂木,它代替了地魂的作用保你兩魂七魄不散,也不至于讓你成為傻子。
不過草木無心,用它充當地魂就算你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也不會有太大的情感波動。
但萬事萬物都有聯系,更何況同屬于一人的靈魂?
你感受不到的情感三生河里的地魂都能感受到,只不過一直無法宣泄,如今地魂歸位,積蓄的情感自然如洪流一般洶涌不可抵擋。
有時候情感太過充沛可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在這種情況下不是,稍不注意就會陷入其中無法自拔,但看你現在的模樣應該是挺過來了,接下來就好好適應吧,不用刻意壓抑,感情可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宋憫想起她陷入黑暗時記憶的洪流幾乎要將她淹沒,但在最后關頭又響起了黛辛的聲音,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玉佩,黛辛為她戴上玉佩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可斯人已不在……
她忍不住鼻頭一酸,“黛辛,每次都是你救我……”
紀蘇兩人見宋憫這般知道她又開始難過了,自覺走到遠處不去打擾她。
蘇喻瞄了她一眼對著紀危嘀咕:“這小姑娘之前是經歷了什么,怎么一直在哭。”
紀危看著她笑,眼中的溫柔繾綣讓蘇喻有些不自在,她眉毛一豎,抬手將他的臉轉到另一邊:“笑什么笑,我很好笑嗎!”
“不,我笑是因為高興,師姐是一個溫柔的人呢,雖然表面上很嫌棄那個小姑娘,但總是在默默關心她。”
蘇喻老臉一紅,瞪了他一眼便化作青煙鉆進他抱著的劍中,她決定這段時間都不會出來了!
宋憫冷靜下來后便開始思索紀蘇他們所說的話,原來這些年她的靈魂都是殘缺的,難怪她被那些人欺負了也沒什么感覺。
可是鎮魂木又是什么東西?
通過兩位前輩提起它時的反應應該是個了不得的東西,它在自己的體內存在了十幾年,那時候她才剛出生或者一兩歲吧?
宋憫思來想去覺得這鎮魂木應該是宋植知道她靈魂有缺后放進去的,畢竟他未出事之前也是宋氏的二公子,有這東西應該也正常……
想到這點的宋憫臉色有些奇怪,她一直把宋植當做陌生人甚至仇人看待,畢竟正是因為他的緣故她才受到了許多屈辱和折磨。
但如今突然知曉體內鎮魂木的存在,她好像感受到了來自十幾年前的父愛,哪怕只有一點,也足夠她難受的了。
“小姑娘,你不會又要哭吧?”紀危看到她嘴巴一癟眼眶開始泛紅嚇了一跳,天知道她哭了多少次了,簡直比他小時候都愛哭。
蘇喻出來推開他將宋憫抱在懷里怒罵:“你胡說什么呢!自己以前什么樣都忘了?滾開滾開!”
說罷她輕聲安撫宋憫:“怎么啦,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宋憫想到了黛辛,每次她受傷時她也是如此將她抱在懷里,好像這樣傷口就不會痛了。
她說起了宋植的事,說起這么多年的誤解與恨意。
“其實我也不知道了自己怎么了,只要想起以前的事就想找個人哭……”
“這種感覺叫委屈,不用感覺羞恥或驚慌,這是正常的反應。”
“嗯。”
宋憫漸漸適應了能感知情感的自己,同時也得知救她的兩位前輩的姓氏,他們不愿說出自己的名,她也不多追問。
他們來三生河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全蘇喻的魂魄,如今無妄花即將開放,這是找魂魄的最佳時機。
“所以前輩和紀前輩在這里找了四十年?”
宋憫聽到蘇喻的話有些咋舌,四十年都在這里度過,每天睜眼都是一層不變的景色,這得有多難熬。
“三生河里殘魂千千萬,有些還沉于水中從不現身,你當誰都像你一樣喝口水就能恰好喝到自己的殘魂?”
蘇喻將手墊在頭下看天:“無妄花開萬魂現,沒有了三生河的約束,我也能感受到一些來自其他魂魄的波動。”
她看向在遠處練劍的紀危,心里止不住的嘆息,這些年辛苦他了。
宋憫知道蘇喻現在寄身于紀危的劍中,雖然她不知道兩人的修為,但看他們輕松壓制亡靈谷的亡靈便知道他們的厲害,那么厲害的人居然也會身隕道消,她想象不出來蘇喻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所以前輩是怎么……”
蘇喻起身瞥了她一眼,挑眉道:“不該問的別問,好奇心太重可是會死人的呦。”
宋憫已經習慣了蘇喻的反復無常,據紀危所說蘇喻原本的性格很溫柔,只是因為其中一魄受怨氣污染太嚴重才變成了這樣。
她識趣的轉移話題,又問起靈魂的事。
“在我還沒來到囚仙之籠前幾乎沒有過感情波動,來到這里后雖然依舊如此,但情緒波動的頻率卻提高了,是因為這里離地魂更近,受到的影響更大嗎?”
“你這情況倒也特殊。”
蘇喻猜測道:“殘魂受三生河的約束幾乎不會對其他地方的靈魂產生影響,莫不是你的地魂太強大了?
……如此說來恐怕你喝下含有自己地魂的河水也并非巧合,而是它感受到了你的到來故意為之,我就說天底下哪有這么巧的事嘛……
怎么我的殘魂就不再強大一點呢,找得我快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