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對裴淺雪的爽快感到驚訝：

“裴姑娘你真愿意教我練劍？”

裴淺雪黛眉輕挑：

“怎么，其實你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我真答應了？”

“不不不！”

顧淵連忙解釋道：

“我看你在馬車上都在閉目修行，以為你會因為忙著修行而拒絕我來著，所以我都做好死皮賴臉、軟磨硬泡的心理準備了，沒想到你居然直接就答應了。”

裴淺雪不冷不淡地笑了笑：

“我在馬車上確實是在修行，但只是調動靈力洗禮筋脈血肉而已，這樣的修行對現在的我而言可有可無，至于真正對我有用的修行，我現在又不能去做，正巧你想學劍，我便應了你。”

顧淵聞言，不禁好奇：

“裴姑娘為什么不能去做有用的修行？”

裴淺雪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因為墜仙口那一劍。”

顧淵想到了晉子野那晚的話，驚訝道：

“因果，殺孽！裴姑娘，你沒辦法消除一劍破甲九萬八帶來的巨大殺孽？”

裴淺雪嘴角勾起一抹苦澀：

“八境大宗師都沒辦法消除殺孽因果，何況是我？”

顧淵震驚得瞪大了眼。

那晚他和晉子野聊到這個話題，一致認為以裴淺雪的身份地位，肯定有辦法解決因果殺孽，否則裴淺雪沒道理強行拔劍殺十萬人。

然而……

“裴姑娘，我能知道為什么嗎？”

顧淵看著苦笑的裴淺雪，皺眉問道：

“你為什么要在墜仙口出那一劍？”

裴淺雪瞥了眼顧淵，淡漠道：

“不該問的問題最好別問。”

顧淵對此已有準備。

裴淺雪墜仙口一劍破甲九萬八的壯舉傳回平陽城后，引起了極大的轟動，當時就有很多人討論過裴淺雪為什么要揮出這驚天一劍，但沒過多久，這個話題就被禁止討論，可見裴淺雪這一劍的背后，只怕隱藏著極大的秘密。

顧淵也只是隨便問問，被裴淺雪明確拒絕后，便也沒有刨根問底：

“抱歉，裴姑娘，是我冒昧了。”

裴淺雪冷聲道：

“你還有問題要問嗎，沒有的話，我就先走了。”

顧淵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但看裴淺雪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便也不再問了，反正日子還長，以后有的是機會。

裴淺雪推開門，走了。

正巧有風，吹得滿園海棠花落，裴淺雪手持傾寒劍，在如雨的海棠花瓣中穿行。

風吹起了她頭上束發(fā)的紅布條，以及她艷烈如血的紅裙。

這一幕看得顧淵心神恍惚，仿佛看到了幼時夢中的女俠。

……

離開海棠院后，裴淺雪來到了裴府正堂。

派了個丫鬟去海棠院照顧顧淵，旋即便坐在主位上閉目修行。

封侯拜將到現在，不知有多少達官顯貴想來拜訪，但她都以沒時間為由拒絕了。

但今天來拜訪的乃是年逾六百的厲侯本人，裴淺雪不得不見一見。

不僅因為厲侯德高望重，更因為她答應了顧淵，要為顧淵去向厲侯求拳譜。

在裴淺雪等候厲侯的時候，裴夫人正在后院喂魚。

天上紅霞千里，院中花團錦簇，池里百魚爭食，這本該是讓人心情極好的場面，但裴夫人的臉色卻很不好看。

厲侯要來拜訪，她本該陪著裴淺雪一起接見厲侯的，然而因為顧淵，她被裴淺雪剝奪了所有權利，以至于現在只能在后院喂魚。

“夫人。”

一個中年男人欠身站在裴夫人身后。

他名叫史廣川，是裴府現在的大管家。

雖然現在裴淺雪回了裴府，裴夫人不僅不再是位高權重的當家主母，甚至還被剝奪了實權。

但裴夫人畢竟在裴家十幾年了，不離不棄的心腹，還是有幾個的。

史廣川就是其中之一。

見裴夫人面沉似水，史廣川低聲問道：

“夫人，顧淵似乎受了重傷，小姐剛讓花韻去照顧了，要不要我吩咐花韻……”

裴夫人立即打斷：

“你可別！花韻本就是淺雪的人，如今淺雪又還在裴府，你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讓花韻給顧淵難堪？你自己不想活了，可別把我拖下水！”

史廣川低著頭連聲稱是，嘴角卻揚起一抹笑容。

他雖對裴夫人有意，但也不是傻子，會為了裴夫人去得罪裴淺雪。

他是猜到裴夫人會拒絕他的提議，所以才給出這樣的提議。

這樣既不會得罪裴淺雪，又能向裴夫人表忠心。

當前這種形勢之下，他還愿意冒著得罪裴淺雪的風險，去幫你裴夫人出氣，你裴夫人還不得感動得稀里嘩啦？

史廣川心里樂開了花，已經在想裴夫人投懷送抱后，他該如何反應才合情合理。

然而，裴夫人卻看都沒看史廣川一眼，依舊在喂著池里的魚：

“根本不需要你我動手，顧淵也會出丑！”

史廣川一愣。

哈？

我居然沒感動到你？

你心里還在想著顧淵？

史廣川內心那叫一個悲憤難平。

裴夫人嘴角卻揚起冰冷弧度：

“顧淵本身就不是讀書的材料，讀這么久的書，連《論語》都能理解歪來，他讀書能讀出什么名堂？

對他而言，屋漏偏逢連夜雨，后天就儒考了，他現在卻躺床上動彈不得，顯然是不能好好準備儒考了。

如此，后天的儒考他必不可能通過。

到時候，都不用我們嘲諷，自然會有無數人擠兌顧淵。

淺雪能讓我們閉嘴，還能讓天下人閉嘴，堵得住這悠悠眾口？”

裴夫人想到顧淵被明嘲暗諷的場面，臉上的陰云都散去了不少，露出了一抹陽光笑顏：

“平陽城現在看著一片和睦，可不知多少人想看淺雪顏面掃地呢，顧淵若不能通過儒考，牛鬼蛇神絕不會少，到時候顧淵丟盡臉面，淺雪也臉上無光，定會對顧淵氣氛失望。

那個時候我們再動手，淺雪還會像如今這般護著顧淵么？”

史廣川笑著附和：

“夫人英明！”

裴夫人將最后一把餌料撒進池塘，抬頭看著天邊翻滾的紅霞：

“打鐵還需自身硬，顧淵運勢再好，再得貴人青睞、相助又如何？

他自身只是一塊廢鐵，再怎么樣也成不了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