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有點疑惑。

按照記憶，他們一家頗受王商照顧，聽到王商屈尊前來探望，母親渠氏不應該表現的如此平淡才對。

壓著疑惑。

王莽離開堂屋進入了廚房。

廚房內。

嚴茹早已將飯菜端好在桌面上，見王莽進來，起身快速的走在王莽面前，纖細的小手摸索在王莽的胳膊上道：“小叔累了一天，定是餓壞了吧，快坐下來吃！”

王莽眉宇又是微瞥。

嚴茹雖然極力的保持著如往日一般模樣，但那種局促緊張之感，卻不自覺的從嚴茹的動作中表現出來。

身體的觸碰沒什么，可他，是前身已經與嚴茹一起生活十一年的時間，更應該是一種無所拘束的相處感。

局促緊張又從何處而來？

沒有細究，王莽坐在了飯桌旁，問道：“嫂嫂和娘親都吃過了嗎？”

這僅是正常的問詢，可嚴茹卻一連回了兩聲道：“吃過了吃過了！”

王莽心有所思，也是狼吞虎咽起來，說真的，他是真餓了。

“小叔慢點吃，小心噎到！”嚴茹本來是坐在王莽對面，卻在此時緊張的起身，坐在了王莽的左側，關心的遞過來湯碗道：“小叔喝湯。”

“謝謝嫂嫂！”王莽客客氣氣的回道。

“其實，說起來，我也就比你年長七歲，小叔不必如此客氣。”嚴茹似猶豫著，終是鼓足勇氣柔聲道：“若是換做旁人，說不定早就將我這長嫂據為己有了，也就小叔，事事尊我重我敬我，這讓我弱女子，情以何堪。”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莽豈能不敬重于嫂嫂。”王莽堅決的回道。

嚴茹吞了吞吐沫，長吸一口氣，一雙暗含秋水的眼睛認真的看著王莽，幽怨道：“也是，嫂嫂年老色衰，怎入得了小叔的眼。”

咕嚕！

王莽差點將剛喝的一口湯全給噴出來，心中的震動已經不言而喻。

這幽怨之聲，是在怪他今日逛了青樓，還是在怨他沒有如旁人般迎娶長嫂。

這句話堪比深水炸彈啊！

“嫂嫂正值風華月貌的年紀，王莽絕無輕看嫂嫂之念。”王莽再次重申道：“只是長嫂如母，我不能違背綱常倫理！”

“小叔寧愿去青樓求一夜快活，也不愿迎娶我嗎，若非嫌棄，豈會讓我苦守空閨。”嚴茹寂寥的幽怨道。

“難道小叔，早已有了心上之人，若有，還望小叔告知，嫂嫂也好請媒婆說情一二！”

“還是說，小叔也相信傳言，我是克夫之命，嫁入你兄長不足半年，便克死了你兄長。”

王莽心中震動，沒想到他僅是去了一趟青樓，后遺癥就如此之大。

以前即便是嚴茹心有此念，卻萬萬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說出來。

而前身為了避嫌，更是保持著夜不見嫂的習慣。

可現在。

嚴茹竟然將話說的如此直白。

這令他心有惻隱卻不敢輕易應聲。

只是這其中故事頗為復雜。

當年兄長王永在發跡前，受大伯王鳳照顧，親自做媒為王永迎娶了隴西顯貴太常丞嚴肅長女嚴茹，隨后王永便被召入長安任諸曹尚書。

后來王永早逝，若是一般門庭，嚴茹定然是要被召回娘家改嫁，但這些年，嚴氏對此事只字未提也就罷了，而且嚴肅曾說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入王氏生是王氏人，死是王氏魂的狠話，甚至還不讓嚴茹回娘家！

同樣按照一般人家，會按照兄妻弟婚，弟妻兄婚或父妾子婚俗禮，由他這個弟弟迎娶長嫂，但是前身不同意，敬嫂如母。

這么多年，前身雖與嚴茹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但兩人什么都沒有發生過，連肢體接觸都少之又少。

說真的。

換做后世，嚴茹這個年紀才是真正吃香的年紀，正是風華正茂，風韻散發之時，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較妻。

而這嚴茹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美女，雖不及沉魚落雁，卻也應那句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尤其是。

嚴茹并非庸俗之流，身體略有渾圓，纖細腰身，輪廓顯露，眉如柳葉，臉如桃花，唇似蟬唇，若非門庭不顯，早嫁于王永，甚至能入長安十大美女榜，甚至才女榜都有的一爭。

倘若他只是甘心做一個尋常人，這娶了就娶了，沒任何問題。

可是！

姻親關系一直以來都是躍龍門最好的機會，也是一個人一無所有下最好的翻身機會。

娶嚴茹，無異于讓他失去一個強有力的助力。

“嫂嫂，婚配之事，我自有考量，目前并未有婚娶的打算。”王莽說著，為絕嚴茹之心，繼續道：“莽雖貧賤，但拜大儒陳參為師，立有青云志，誓做凌云木，兒女情長，只在其次。”

“這樣啊！”嚴茹身體明顯一怔，情緒涌動，兩眼有淚花滾動，戚戚然的故作鎮定的笑道：“小叔有此志，嫂嫂很是欣喜呢，希望小叔將來能如愿，登得了那廟堂，居得了那七進大院。”

王莽沒有管嚴茹的傷感，再次道：“借嫂嫂美言，待那日，莽定將嫂嫂接進那七進大院內，入山湖之居，仆從成云。”

當然了，你若苦等，功成之時必納你入后宮，但如今，不行。

嚴茹苦笑一聲，嘆道：“話雖如此，可小叔如今已是二十有一，尚未有一官半職傍身，便是小叔有飛黃騰達之日，恐怕那時嫂嫂也無福消受。”

“小叔寂寥之時尚且可去青樓，可我，只能獨守空閨！”

此時的嚴茹極其的大膽，似在只言片語之中向王莽道盡十年苦楚。

王莽見嚴茹這般楚楚生憐之樣，心底忍不住生出憐憫之色，甚至一瞬間他真的冒出要將嚴茹迎娶為妻的想法，可終究兩世為人，理智戰勝了一切。

王莽咣咣喝了幾口湯，起身道：“嫂嫂，禮法不予，非莽不予，望嫂嫂自重！”

說罷。

王莽起身決然離開廚房，沒有半分回頭之意。

在前世那個禮樂崩壞的時代，從一而終的想法少之又少，若說他希望在古代希望找到愛情，說出去狗都不信。

那他就說點更直接的。

大伯王鳳有一女，與他年齡相仿，尚未有婚配。

這是最佳的選擇，當然，目前還要繼續尋找，找到更合適的人選再說。

他不會在意去娶的老婆肥胖矮瘦，他只在乎這個人，究竟能給他帶來什么樣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