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芹之母周氏,去了榮國府內宅,找了王熙鳳,求王熙鳳幫忙將襲人的奴籍轉讓給她家里。
不料王熙鳳卻道:“此事你張口遲了!就在昨兒夜里,老太太已親口答應,將襲人給了昨夜那捉鬼的道士了。”
周氏詫異:“為何給那道士?一個清心寡欲的道士還要丫鬟服侍的?”
她只聽說,昨夜有個道士捉了榮國府的兩個鬼魂,卻是不聽說賈母將襲人送給了道士做丫鬟。
王熙鳳道:“是那道士張口要的,那道士雖是個道行高深的,卻也是個不正經的。”
接著,王熙鳳將昨夜鄭辰找賈母要襲人時說的那些話大致說了一番。
周氏聽完郁悶了,卻不甘心就此放棄:“二奶奶,難得我向你張口,你行行好,和老太太說說,讓老太太別將襲人給那道士了。”
“那道士真想要丫鬟,隨便挑一個丫鬟送他便是了,襲人那么好的丫鬟,跟了他一個道士像什么話?”
王熙鳳聽來好笑,襲人跟了那道士不像話,跟了你家賈芹就像話了?
人家雖是個道士,可好歹是個道行高深的。
你家賈芹雖是賈家子弟,可你們家不富勢,若非仗著咱們賈府的資助,你們家哪會有好日子過?賈芹又是個不學無術的。
這番話王熙鳳沒說出口,只是說道:“你這可就在為難我了,老太太都親自將襲人送給那道士了,又怎好讓老太太改口的?
“再者,那道士捉了咱們府上的兩個鬼魂,對咱們府上有恩情,若將送她的丫鬟再回來,豈不讓他難堪不滿了?”
“況且,今兒咱們府上便已在將襲人的奴籍轉給他,目下怕是已轉過去了。”
還有一個原因,王熙鳳沒說。
那便是,她不想輕易招惹鄭辰這個道行高深會降妖捉鬼的道士,她反而想跟鄭辰保持來往,日后她若再被鬼魂纏上,方便找鄭辰捉鬼。
她王熙鳳害死的人可不是只有孔雀一個,還有其他的。
周氏無奈之下唯有告辭離開,一面回家一面唉聲嘆氣,心中罵著那個不正經的道士,一個道士竟要丫鬟,還偏偏要走了她想要的襲人,好個混賬道士!
……
……
周氏不承望,她剛回到家不一會兒,她的寶貝兒子賈芹便腫著一張臉回來,臉上還有兩個鮮紅的巴掌印。
周氏忙問:“芹兒,你這是什么了?誰打了你?”
賈芹咬牙切齒道:“被一個該死的小道士打的。”
道士?怎又是道士啊?
周氏感到荒唐:“哪來的小道士敢打你?又為何要打你?”
賈芹道:“娘說要去找西府的二奶奶,將襲人給我做丫鬟,我便去襲人家找了襲人,先瞧瞧她,不承望突然冒出一個該死的小道士。”
“那小道士剛一進門,二話不說,就打了我的小廝,還要打我,我都說了我是賈家子弟,他竟不在意,打了我兩個大嘴巴子,還踹了我一腳。”
“這個該死的還說,西府的老太太已將襲人給了他做丫鬟,讓我滾開。”
周氏聽完也怒了:“這道士真真是個混賬東西,縱然老太太將襲人給了他,他好好和你說便是了,怎就這般混賬地打人呢!”
賈芹瞪大了眼睛:“娘,老太太果真將襲人給這小道士做丫鬟了?”
周氏嘆了口氣,郁悶地將情況說了一番。
賈芹聽完更怒了:“這個小道士混賬也罷了,西府的老太太她們怎也都混賬了呢?即便他幫西府捉了鬼,也不該將襲人給他一個臭道士做丫鬟啊!”
周氏唬了一跳,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糊涂了!無論如何也不可如此說西府的老太太她們!”
賈母是賈芹的大長輩,賈芹家里又是靠賈府資助過活,賈芹竟敢說賈母混賬,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可就會惹來麻煩了。
賈芹道:“娘,你得想法子將襲人要來才成!”
周氏道:“此事是沒法子了的,二奶奶已明確表示此事不成。”
賈芹怒氣沖沖:“我找爺爺去,縱然要不來襲人,今日那臭道士打了我,也不能善罷甘休,讓爺爺去找東府的珍老爺替我報仇雪恨!”
說完賈芹便走出了家門。
周氏不僅沒攔著,反而跟了上去,要跟賈芹一起找賈芹的祖父告狀,她對賈芹可是溺愛得很,那道士揍了賈芹,她也想報仇雪恨。
……
……
賈芹的父親已經去世,說來好笑,他這父親生前好酒貪杯,嗜酒如命,最終因一次飲酒過度而活生生醉死的。
但賈芹的祖父賈敕還在世,這賈敕是跟賈敬、賈赦、賈政一個輩分的,都是“文”字輩,年齡比賈敬還要大一歲。
當周氏、賈芹一起找到賈敕,狠狠告了鄭辰一狀,賈敕便怒了。
豈有此理,一個小道士,縱然會降妖捉鬼,幫榮國府捉了兩個鬼魂,也不能這般毆打折辱我的寶貝孫子啊!
當即,賈敕帶著賈芹,一同來到寧國府,要找賈珍替賈芹報仇雪恨。
寧國府是賈家長房,作為襲爵人和當家人的賈珍,同時也是賈家的族長。
賈敕、賈芹來到寧國府的時候,賈珍正跟自己的兩個美妾在花天酒地。
不過當賈珍得知賈敕來了,且說有要事找他,他也沒有怠慢,這個時代重視宗族也重視孝道,賈敕可是比他父親賈敬還年長的。
賈珍帶著醉意接見了賈敕、賈芹,他兒子賈蓉也在場。
賈珍聽完情況后,卻感到了為難。
若鄭辰只是個普通的小道士,賈珍必會整治他。
問題是這小道士不普通哦,這可是個道行高深的,且幫榮國府捉了鬼魂,受到賈母賞識的,昨夜賈珍可是在榮慶堂里親眼見證到了。
可在賈珍看來,這小道士如此毆打折辱賈芹也確實過分,是在打賈家的臉。
賈敕又擺出長輩的姿態,鐵了心讓賈珍幫忙報仇雪恨。
加上賈珍目下又有些醉意……
于是,賈珍猶豫后道:“這樣吧,我帶你們去找那道士,讓他給芹兒道歉,再讓他賠你們一百兩銀子,此事便作罷了。”
一百兩銀子?賈敕、賈芹登時都眼睛亮了,他們家不富勢,一百兩銀子對他們而言不算小數目,他們也都是貪財的。
賈敕干咳了一聲:“也罷,我也不想讓珍哥兒過于為難,就讓那小道士道歉,再賠三百兩銀子,我便寬恕了他。”
賈珍道:“三百兩銀子只怕那道士賠不起。”
昨夜鄭辰說他不缺銀錢,這話賈珍聽到的,因此賈珍此次才說讓鄭辰賠一百兩銀子,三百兩銀子就過多了,怕鄭辰拿不出。
賈敕道:“你且帶咱們去找到他人再說。”
賈珍點了點頭。
賈珍不會想到,今日他去找那小道士,會讓他惹來一場“血光之災”,甚至會讓他賠上了一個即將嫁進寧國府的兒媳婦,那便是秦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