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尚未入睡,聽說鳳姐院那里鬧鬼,且是孔雀的鬼魂顯形要殺王熙鳳,既驚嚇也驚奇。
這個時代很多人都迷信,賈母也不例外,她素來相信鬧鬼之事,可活到老了,她還從未見識過有鬼魂顯形殺人的。
賈母當即在一群丫鬟婆子的圍擁下,由榮慶堂后門走出。
孔雀是賈母當初親自調理長大的丫鬟,生前素來對賈母尊敬,賈母想來,孔雀的鬼魂應該不會傷害她,何況她帶著一群奴才保護著自己。
賈母剛走到賈母院的后院,便看見王熙鳳恐慌地跑了過來,此刻的王熙鳳披頭散發,衣衫不整,渾身臟亂,赤著雙腳,面如土色。
雖說鳳姐院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包括了一些上夜的婆子小廝,可除了賈璉、平兒等幾個敢攔截孔雀冤魂,其他奴才都嚇得避開了。
賈璉這回之所以這般膽大,除了因為王熙鳳畢竟是他的老婆,也在于他不認為孔雀冤魂會傷害他。
雖說有賈璉、平兒等幾人的保護,可屋外空曠,孔雀冤魂又是飄浮的,有一次差點就抓住了王熙鳳。
王熙鳳驚慌失措之下,便朝著賈母院跑來,尋思著賈母院人多,孔雀生前又尊敬賈母,賈母又是個福氣大的國公夫人,到了賈母院便可以保命了。
王熙鳳剛跑進賈母院的后院,便迎面遇上了賈母一群人。
“老祖宗救我!”王熙鳳一面喊著一面跑到了賈母身邊。
賈母準備詢問,卻看見孔雀冤魂飄浮了過來,對孔雀冤魂喊道:“孔雀,不可害人!”
孔雀冤魂聞聲停了下來,她怔怔看著眼前鬢發如銀的老人,看著看著竟然流下了眼淚,感到很委屈。
就是眼前的這位老人,將她調理長大,將她送給賈璉,可當她被王熙鳳攆走的時候,連找這位老人伸冤的機會都沒有。
一個樣子有些恐怖的鬼魂在流著眼淚,這一幕顯得更加詭異了。
賈璉、平兒跑了過來,看到孔雀冤魂竟在流淚,兩人都有些動容。
賈母道:“孔雀,無論你有何委屈,都不可害咱們府上的人啊!”
“呃啊……”孔雀冤魂不能說話,只能發出嘶啞的鬼叫。
這次的鬼叫后,孔雀冤魂便快速變得透明,很快就透明到凡人肉眼看不見了,可不是因為賈母的緣故,而是因為鄭辰給她灌入的真元已經耗盡。
透明的孔雀冤魂,其實眼下依然就在現場,只是在賈母、王熙鳳等人看來,她已經消散了或離開了。
王熙鳳驚魂不定,雙手捂著胸口,戰戰兢兢的樣子。
平兒忙上前安慰解勸:“奶奶別怕,孔雀已經散了……”
“平兒,扶著鳳哥兒來我屋里。”賈母對平兒道,又看向賈璉:“璉兒,你也過來。”
這時,王夫人、李紈在一群丫鬟婆子的圍擁下來了。
見賈璉、王熙鳳、平兒跟著賈母去榮慶堂,王夫人、李紈也跟著一起。
到了榮慶堂明間,賈母落座后,對王熙鳳問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突然有孔雀的鬼魂找你鬧起來了?”
王熙鳳驚魂甫定,已經恢復一些理智,聽賈母這般問,心里緊張了起來。
當初她可是惡意陷害孔雀,說孔雀是狐媚子,說孔雀挑妻窩夫,將孔雀攆走的,賈母則不知道她是在惡意陷害,不知道孔雀的上吊自盡是冤死。
王熙鳳可不便將真相說出,那樣便有損她在賈母心中的形象。
略微猶豫了一下,王熙鳳便道:“孔雀都去了幾年了,幾年都安然無事,我也不承望今夜她的鬼魂竟突然找來了。”
“她想害我,想來是因當初她犯了事后出去尋死,她怪罪到了我頭上。”
這話說得狡猾,王熙鳳沒有說明當初是她惡意陷害孔雀。
賈母點了點頭,其實心中已經推測到,孔雀當初多半是被王熙鳳冤枉的,因為是冤死的,她的鬼魂今夜才會要來殺王熙鳳。
賈母是個通權達變之人,盡管她已推測到真相,卻不覺得這算多大的事兒,不會為了這種事而整治王熙鳳。
王夫人忍不住插嘴問道:“老太太,那孔雀的鬼魂果真現身了么?”
她來得遲了點,沒能親眼瞧見孔雀冤魂。
賈母感嘆:“怎么不真?我都親眼瞧見了,還跟孔雀說了兩句話兒呢。”
平兒感激道:“多虧了老太太,若非老太太叫孔雀不可害人,今夜孔雀不知還會鬧出什么事來呢,估量著她是聽了老太太的話才走的。”
王熙鳳不則聲,卻認為平兒此話有理。
賈母則傷感起來:“唉,孔雀生前,跟在我身邊的時候,倒是個心地純良、克盡職任的好丫頭呢!”
王熙鳳尷尬地低下了頭。
賈母對賈璉、王熙鳳道:“你們小夫妻給孔雀燒些紙錢,紙錢咱們府上應該存有一些的,今夜便燒,就在你們院門口燒。”
“明兒再遣人去外頭多買些,去孔雀當初死的屋子去燒,也去孔雀的墳前去燒。”
王熙鳳忍不住道:“這事兒單燒紙錢怕是不管用,或許該請道士來作法事才成呢。”
她今夜可是嚇得要死,可不想再被孔雀冤魂找上了。
賈母道:“請道士作法事,豈不是要將孔雀的魂魄收了去?”
“不過你說得也在理,此事也不能單燒紙錢,這樣吧,明日再請一些和尚道士,讓和尚們拜大悲懺超度一下,讓道士們打解冤洗業醮。”
王熙鳳還是不放心:“如此才好,老太太想得周到!只是要求一求老太太,讓我在你這院里住幾日,那孔雀是敬著您的。”
賈母點頭:“你便暫且過來住吧。”
……
……
此刻鄭辰正遁在榮慶堂的地下。
事實上,適才他一直遁在地下,全程欣賞了榮國府這出鬧鬼的好戲。
這出好戲比他預想中的還要精彩一些。
也有些好笑。
他給孔雀冤魂灌入的真元有限,孔雀冤魂今夜雖顯形了,卻沒有殺傷力。
即便王熙鳳不跑,也沒人保護,被孔雀冤魂掐住了脖子,她也不會有事,不會被殺甚至不會受傷,除非她自己嚇死。
“今夜就先這樣了,明夜我再過來,讓這榮國府繼續鬧鬼。”
鄭辰心想,隨即由地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