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說了，這樹是老祖親手種的，他可喜歡了，不能摘，誰偷摘了要打板子?！?

洛川回頭，卻見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穿著一襲水藍色的紗裙，手上佩著串白玉的珠串，約莫四五歲左右，臉上裝著一副大人模樣，板起了小臉，表情嚴肅地對著洛川說道。

“是么？”

洛川不是主脈子弟，倒也不知還有這般典故，他平日里也常摘這棗吃，味道鮮甜，還有絲絲靈氣，算是上品的仙果。

“那是當然?！?

她單手插著小腰，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指著洛川，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道，

“帶下去，打二十下手心板！”

洛川一看就知道，這是他爹嚇唬人的假話，于是心中動了動作弄她的意思。

“那你想吃么？”

洛川拿出了一枚青棗問道。

“想。”

那姑娘倒也實誠，洛川問什么她就答什么，見洛川拿出棗子沖著她招手，便一蹦一跳地走了過來。

“那給你吃?！?

小姑娘望著棗子搖了搖頭道。

“要打板子的?！?

“你阿爹說，樹上的不能摘，摘了打板子？”

洛川問道。

“對?！?

“那你沒有摘，只是吃我給的棗子，你有什么錯呢？”

洛川又問，

“嗯，好像是這樣。”

那小姑娘想了半晌，覺得洛川說的有理，接過了棗子吧唧就啃了一口。

洛川把她手抓起，把手中的幾枚棗子都放了進去，只給自己留下了一枚，放進了嘴里。

“那你怎么辦，不怕被打板子么？”

小姑娘棗子吃了一半，突然想起來問洛川。

“板子，什么板子，不是你請我吃的棗子么？”

洛川裝出一副無辜模樣，

“你手里抓了一把棗子，分明是摘棗子被我看見，然后請我吃棗，想要賄賂我?！?

“你，你怎么能這樣，你這么大的人還撒謊騙小孩。”

小姑娘氣急，抓起手中的棗子吧唧吧唧地啃了起來，似乎覺得板子是挨定了，不吃完就虧了。

“哼，你吃了棗，我們都要挨板子的！”

洛川嘻嘻一笑，直接大口一張，連棗帶核一并吞了進去。

“嘿嘿，現在只有你偷吃了。”

“你！耍賴皮！”

小姑娘從沒見過洛川這般厚臉皮的大人，又氣又急，想到一會只有自己要挨板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遠遠地一個人影走來，那小姑娘看見后直接朝著對方奔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爹！”

小姑娘哭聲洪亮，頗有一種慘絕人寰的味道。

洛川抬頭望去，好巧不巧，正是那之前給自己臭臉的青年。

“族弟，你女兒啊，挺可愛的?！?

洛川干笑一聲，臉上尷尬的緊。

“長老請你進去?！?

那人沒答話，只是面色比之前還要陰沉了三分，洛川心道不妙，只能眼觀鼻，鼻觀心，低頭應了聲是。

心中暗道，真是倒霉，怎么偏巧是這人女兒，他看著比我還小，怎么這么早就生孩子了，真是的。

那青年指了個方向，便不再管洛川，把女兒抱起，好生地哄著。

洛川尷尬地撓了撓頭皮，走進了院中偏殿里。

洛通石年邁，為了處理公務常年住在偏殿中，此刻坐在堂前，斜倚在一張太師椅上閉目養神，案頭上擺放著大量的案牘，一張卷好的任狀就放在最上頭。

“洛川見過通石長老?！?

洛川上前，行了一禮，洛通石抬了抬眼皮，打起了幾分精神，坐正了身體道。

“你總算是來了，讓我好等啊。”

洛川一路之上與洛承說多了些，故而飛的慢了點，日子已近晌午，老爺子估摸著已經乏了，只是為了等待洛川才一直等著。

“洛川平日專務農事，不知情況，還請長老恕罪?！?

洛川告了聲罪，洛通石只是擺了擺手道，

“無所謂，這不是家里的規矩，只是我老了而已。但你的任狀是族長下的，既然是族長說的那就要遵守，我將這份差事交于你，你可不能耽誤，耽誤了我就要按族中規矩治罪了?！?

洛通石坐起身子，從一堆案牘之中拿出一本冊子來，

“我洛家下屬共有附庸四十七家，合計煉氣士九十四人，治下田地，家中親屬，功法、修為等等皆登記在冊，你拿回去細細研讀，好好記下，這是接引的本分，你都要做好?！?

洛川上前，接過冊子，略微翻閱了一遍，發現字跡并不陳舊，且多有批注，顯然是近些年來新做的，而且每過些時日便會根據情況更改。

也許洛通石并不似我想的那般不堪，至少對于治下的附庸的情況他還是掌握的很清楚的，也許只是在為人處世之上缺少些許圓滑。

洛川一翻書，心中便有了些改觀，洛承所言不過是作為支脈弟子所見，平日里受到族內規制，難免心有怨氣，看人偏頗。

“你在靈植一道上頗有成就，這幾月來我也看在眼中，雖然家中對你頗有怨言，但你帶來的收益也是實打實的。

上次的回氣草，靈藥宗使者也是贊不絕口，總算是稍加緩和了下我家和上宗的關系，確實該賞你。”

洛通石又拿了張票子出來遞給洛川，是族內兌換物資的功績點，大約價值五靈石左右。

“周邊世家，還有上宗的接引之事關系重大，一時之間還不好交給你做。你先去見見門下諸家，熟練起來，再說其他。

至于其中關竅以及細節，之前都是洛非在處理，我現在令他給你當副手，你去問他罷?！?

“洛非？”

洛川對許多家中子弟只能說略有印象，其實只有名字耳熟，臉就對應不上了。

“怎么你沒見過？我讓他待在門口等你的，他剛才向我通報的。”

“啊，那認得了?！?

洛川喉頭一苦，頓時想明白了。

這洛非顯然就是這洛通石安排好的接班人，突然被洛川這個族中怪人博得了族長歡心空降成了他的上司。

怪不得給不了自己好臉色呢。

自己上來奪了人家的位置，成了人家的上司，還弄哭了人家的女兒！

好家伙，一上任就把懂行的副手給得罪慘了，自己一個外行想要好好開展工作，這下還要怎么施展。

這下子人家不給你下絆子，洛川就該感謝自家老祖治家嚴謹了。

還想著依靠這個職位開拓人脈？做什么春秋大夢呢？

洛川無語，屬實是自己給自己上強度了。

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嘴巴，非要逗人家小姑娘干啥，就是賤催的。

“嗯，你們多熟悉熟悉，洛非是個踏實孩子，你大可以多依靠他。”

洛通石似乎是真的累了，沒怎么關注洛川的表情，最后將桌上的任狀與執事的信物玉牌遞給洛川，隨后擺了擺手，躺在椅子上眼睛一閉，傳出了細微的鼾聲來。

洛川告了聲辭，然后緩步退了出來，走過了小院，就看見那小姑娘眼睛通紅，氣鼓鼓地盯著洛川看。

她的小手一揮指著洛川怒道，

“爹，就是他欺負我！騙我吃棗，還賴我摘棗！”

洛川抬頭一望，那青年臉上早已不是之前那張陰云密布的臭臉了。

眼下根本就是雷云密布山雨欲來，他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洛川，搞得洛川感覺周身的靈氣都有凝滯了起來。

“額，洛非兄。”

洛川干笑了一聲，笑聲里滿是尷尬，心中狂嘯。

“這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