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說殘缺，那自然是因為還沒有畫完。

單從已經(jīng)畫完的地方講，這就是一幅極其精美的海景畫，對比時玖以往所畫，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時玖似乎并不滿足于此，還在已有的畫作上再添了幾筆。

僅僅是那隨意勾勒出的幾筆，就能看見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

原本清明亮麗的海面，竟透出幾絲風(fēng)雨欲來的味道。

愛衣看呆了，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畫，或者說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時玖。

時玖沒有轉(zhuǎn)移注意力，畫筆依舊在高舉的手中舞動，愛衣入迷地看著。

她們還未注意到周圍的變化。

四周的玻璃幕墻突然開始受到狂風(fēng)的吹襲，穿過縫隙產(chǎn)生的呼嘯聲刺激著耳膜。

當(dāng)微風(fēng)拂面、尖嘯沖耳時，愛衣才從時玖的畫中醒來，注意到周圍的變化。

身形一歪順著視線朝南望去，明媚的沙灘失去光彩，平靜的海面更顯陰沉。

在最遙遠(yuǎn)的盡頭，天空昏暗得看不見顏色，海水與天空交融為一體。

這般情形似乎是臺風(fēng)將至的預(yù)兆。

即便是如此黯淡的世界，卻依舊能看見一束流光溢彩。

透過畫布，時玖正對著的那片海域，一束七彩光芒正隨著她的手一同閃轉(zhuǎn)騰挪。

每在畫布上畫下一筆，海面上就印下一道色彩。

屋內(nèi)，時玖未被外物侵?jǐn)_，又是幾筆，畫布上便可窺見其全貌。

那道身影人面鳥身魚尾。

那張臉尚未清晰，就能勾起無限遐想，只是一眼便讓人終身難忘。

那雙翅膀僅僅幾根線條，就勾勒出了絕對的力量感，一展翅即可直沖九霄。

那一尾虛坐空中，就讓人感到壓抑與絕望，因為它的身下一股滔天巨浪正化作王位。

那巨浪如果向著沙灘拍下，整個學(xué)校大概是要成為亞特蘭蒂斯分校。

愛衣看得腳下一軟，癱坐在地，只得輕聲呼喚時玖。

“時玖，你快看，你畫的怪獸成真了。”

時玖未聽還是幾筆下落，那怪獸愈發(fā)清晰。

見時玖沒有反應(yīng)仍然在畫，愛衣?lián)纹鹕碜悠髨D阻止時玖。

“時玖，你別畫了，你畫的怪獸要成真了。”

說著見時玖不停筆，愛衣直接上手打算拉住她。

抓住時玖的右手后，愛衣整個身子壓了上去，90斤的體重卻沒有絲毫用處。

時玖的右手以一股怪力，硬生生舉著愛衣繼續(xù)在畫。

先前的繪制只是準(zhǔn)備工作，做好準(zhǔn)備工作后，要開始勾勒細(xì)節(jié)了。

從魚尾開始，勉強透過濃云照射進(jìn)世界的微光，落在顏色淡薄的尾鰭上就再也無法前進(jìn)分毫，整齊排列的魚鱗卻還可以反射出微弱的甲光。

那雙羽翼從骼骨處向兩側(cè)生長出來，每一次扇動，都有些許純白羽毛掉落，卻仍不見半分落盡的跡象。

那臉生得精巧嬌艷、仙姿玉色，那皮更是冰肌玉膚、滑潤如酥，仿佛間可以看見它那一顰一笑盡顯唇色朱櫻、蛾眉曼睩。

看到這般容顏，愛衣停下了動作不再阻攔，先前的恐懼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對美的事物最極致的渴望。

繪畫的和看畫的皆已著魔，時玖不停得畫，愛衣靜靜地看著。

隨著畫面愈發(fā)完美，現(xiàn)實中海面上的虛影愈發(fā)凝實。

樓下，劉老師辦公室。

“終于來了，讓我等了這么久。先試試看她的成色。石盡沙克，就決定是你了！”

正說著，她面前的畫中，一只低頭吃草的羊，解開羊毛的束縛，消失在畫布上。

隨著時玖最后一筆的落下，海面上那怪獸也爆發(fā)出驚濤駭浪般的氣勢。

明顯是違建的畫室也在這股沖擊下岌岌可危。

時玖長嘆一口氣，緩緩說道。

“終于畫完了。感覺好餓好累啊。”

聽到這話，愛衣將手中的腸粉遞到時玖手中。

“雖然已經(jīng)涼了，但味道應(yīng)該還是可以的。”

兩人都已經(jīng)從畫作中脫離了出來。

時玖轉(zhuǎn)頭看見愛衣后，露出爽朗的笑容，興奮地說道。

“怎么樣？我畫的怪獸還行吧？我決定將這幅畫命名為——塞綾。”

時玖突如其來的回應(yīng)，擾亂了愛衣的思緒。

原本她還想問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此刻她的喉嚨只能發(fā)出微弱的聲音。

“好傻啊你。”

兩人沒注意到的是，海邊一道略微透明的身影，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中迅速接近塞綾。

兩相接觸的一瞬間，爆發(fā)出崩天裂地般的沖擊，經(jīng)過卸力后直沖云霄，震得高空上的烏云發(fā)出轟鳴。

僅僅是一下，端坐著的塞綾就被踹飛了出去，堅韌的羽翼包裹全身，在海面上打了無數(shù)水漂，最終身形穩(wěn)定下來，停在了幾公里之外。

塞綾身形停止的一瞬間，漫天大雨傾瀉而下，拍打在玻璃上形成無數(shù)競賽的雨滴。

時玖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發(fā)出了尖銳爆鳴聲。

“哎！呀！我的塞綾！它怎么敢的！居然還偷襲！”

剛剛誕生出塞綾的時玖，原本還在向好友炫耀，結(jié)果下一秒就被打臉。

怒氣沖沖的她跑到?jīng)]有遮攔的陽臺，指著那個偷襲塞綾的身影痛罵了一通。

如果不是愛衣在后面抓著她，時玖可能會激動得跳個樓。

被雨淋濕消氣之后，時玖才安靜下來。

在畫出塞綾的一瞬間，她知曉了一些事情。

怪獸是少女攀登巔峰時的內(nèi)心投影。

而怪獸誕生的目的也很簡單——戰(zhàn)斗。

消滅所有攀登者，奪取失敗者的一切，成為最后那唯一登上頂峰的人。

最終她的愿望將得以實現(xiàn)。

很明顯，這個偷襲塞綾的怪獸就是哪個不知名人士的杰作。

昏暗的環(huán)境難以看清那個怪獸的身影，它的身形似乎有些透明，只能依靠落在它身上的雨點看見一絲輪廓。

出于對塞綾的自信，時玖心念一動，指揮塞綾開始反擊。

海面上，塞綾張開羽翼飛至半空，雙手向兩側(cè)微微舉起，雙拳一握。

原本塞綾端坐的海嘯形變成螺旋水刺，高速旋轉(zhuǎn)著沖向那個身影。

不知是沒反應(yīng)過來，還是對自己的防御力頗有自信，那怪獸矗立在原地未動分毫。

塞綾見狀，更是大了力度，螺旋水刺旋轉(zhuǎn)得更快了。

一瞬間便命中了那個怪獸，想必它應(yīng)該是非死即殘了吧。

“就這？”

樓下的劉老師看見時玖的反擊，不禁輕蔑地笑道。

水霧散盡，只看見螺旋水刺停在那怪獸表面，未進(jìn)一毫厘。

高速旋轉(zhuǎn)的螺旋水刺似乎還幫它拋了個光，那玻璃般的身體更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