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終于是走了。”

曲克利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感覺像是被老婆掏空了身體一般身心俱疲。

從上午十一點，一直到下午四點，足足五個小時，曲克利才把那些人勸走。

再三保證市酒廠的經營不會出問題，到了約定結款日期一定就給他們結款，以后大家還要繼續合作。

那些人也看出來市酒廠現在確實沒錢，再磨下去也沒用，所以只能離開。

但如果到了合同約定日期還不能結款，市酒廠能不能扛得住他不知道，他一定是扛不住了。

別說當市酒廠廠長了，副廠長的位置恐怕都保不住了。

耽誤了這么長時間，也不知道沈天明送來了多少原釀。

就算是只送來二十噸，也可以極大的緩解生產壓力，更何況這二十噸還不用花錢。

什么時候市酒廠緩過來了，什么時候再結款嘛。

搞不定水霸王、電老虎，還搞不定一個私營小酒廠？

“王秘書，沈天明送來的原釀安排好了嗎？”曲克利打開辦公室的門問道。

王秘書一臉茫然：“曲廠長，沒人送來原釀啊。”

“你說什么？沈天明還沒把原釀送過來？”

原本曲克利以為沈天明中午就送過來了，只不過因為他一直在勸說其他單位的領導，所以沈天明才沒來找他簽字。

可沈天明竟然還沒送過來，沈天明怎么敢的？

他還就不信了，供銷社不賣沈天明的散酒了，沈天明那個小酒廠如何經營的下去？

市酒廠欠債，有市里做后盾兜著，沈天明那個小酒廠欠債，誰給沈天明兜著？

“通知車間，盡快將市供銷社要的散酒生產完成，然后第一時間送過去。”

沈天明肯定還有僥幸心理呢，那他就徹底斷了沈天明的后路。

那些債主可不會要沈天明的原釀，能一次買這么多的只有市酒廠。

沈天明無非擔心市酒廠拿了原釀不給錢，那就告訴沈天明市酒廠馬上就有錢了，等原釀拿到之后，他不給就行了，沈天明也只能干吃啞巴虧。

一個私營小酒廠，怎么跟他市酒廠斗？

王秘書剛出去，曲克利就聽見桌上的電話響了。

“喂，找誰？”他靠在椅子上，隨手接起電話。

都要下班了，誰他媽打電話過來？

“曲克利，我是張瑞強，你現在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聽著電話里的忙音，曲克利心里咯噔一下，市里領導的語氣很不好，肯定是因為廠子今天被堵門要賬的事兒傳開了。

他得想想該怎么跟領導解釋，這事兒真不賴他啊。

兩個小時之后，曲克利從張瑞強辦公室出來，他被罵的狗血噴頭。

坐上車，曲克利雙眼無神。

市酒廠廠長的位子，飛了！

他心心念念這么多年，還請了轉運的滴水蓮，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之前為了這個位子，他還送了不少的禮，現在全浪費了。

一想到這兒，他就覺得頭暈目眩。

王秘書忽然發出凄厲的呼喊聲：“曲廠長，曲廠長你怎么了？李師傅，快去醫院，曲廠長你挺住啊~~”

……

東方壯酒酒廠。

沈青坐在辦公室，嗑著瓜子，吹著風扇。

玻璃廠和印刷廠的合同都簽完了，老爸這邊也成功的調好了壯酒的配方，已經開始勾兌。

等酒瓶子和瓶身標簽送過來，就可以灌裝、銷售了。

沈天明推門進來，端起桌上的大茶缸子一口氣喝光。

“剛聽說了一個消息，前天市酒廠被債主堵門要賬，曲克利被市領導叫過去臭罵了一頓，現在擱醫院躺著呢，聽說血壓如果再降不下來，血管隨時可能爆掉。”

沈天明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雖然覺得幸災樂禍不太好，可實在是忍不住啊。

要不是兒子提醒，他一家可就被曲克利給坑慘了。

市酒廠被堵門要賬，還有市里給兜底，他下個月要是再不給那些債主結賬，真不知道那些人會做出什么事。

現在曲克利別說當廠長了，多少人都等著他病退，坐他那個副廠長的位子呢。

“一會兒我去一趟市供銷社，玻璃廠和印刷廠送貨過來你接一下。”

酒生產出來了，今天晚上就能開始灌裝，可生產再順利，關鍵是要能賣出去才行。

供銷社可不好打交道，估計得送禮才行。

可為了生產壯酒，跟玻璃廠、印刷廠那邊也都是現款結算，已經把能借的錢都花的差不多了，兜里這幾十塊錢送禮是不是太輕了？

沈青抬起頭：“爸，你這是要去供銷社談采購？”

“你覺得這樣去談，他們能答應？”

“就算是答應了，會給現款結算嗎？”

此時的供銷社可是全國零售霸主，算是壟斷性質的，即使前幾年就允許個人的小賣店出現，也遠不如供銷社生意好。

所以供銷社很牛氣，很多貨款都是一個季度結算一次。

要是家里沒欠這么多錢，一個季度結算一次也沒什么，可之前答應了那些債主，最快月底，最遲下個月初就還錢。

做生意講誠信是一方面，另外他也不想再讓家里被要債的堵門了。

沈天明嘬著牙花子：“那也得去談談，大不了我跟那些債主商量一下，給他們利息。有供銷社的訂單做保，他們或許能答應緩一緩。”

當初辭職下海，還覺得肯定能賺大錢，讓家里過上好日子，可真自己干了才發現，做生意咋這么難？

不過再難他也要干，已經辭職就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沈青搖搖頭：“爸，上趕子不是買賣你總聽過吧。你現在去找供銷社談訂單，肯定會被他們拿捏，所以我們等，等他們主動來跟咱們談采購。”

“這樣才好談條件，就算是不能現款結算，起碼也能月結，否則咱們廠子資金可周轉不開。”

“啥玩意兒？供銷社能主動來找咱們采購？”沈天明感覺兒子是想多了，那可是供銷社。

他們這又不是什么知名的大酒廠，甚至都不是國營酒廠，供銷社憑什么主動來送訂單？

再說那些傳單廣告也還沒發呢，根本就沒人知道他們這個壯酒。

沈青很淡定的說道：“爸，反正咱們這個灌裝還得幾天，你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后我保證供銷社會主動跟咱們聯系。”

鉤子甩下去那么久，也該上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