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執作為從業十多年的老警察,早已經鍛煉出了對于危險的敏銳感。
自從他被調到預備部隊以后,很快就掌握有關那個世界的相對應的知識,雖然尚未親眼見識過那些不可名狀的恐怖,但他還沒有天真到認為那些污染都是夸夸其談。
曾經一位去過里海的同事就曾和他提起過,他去那所經歷的一切,遠比他辦過的刑事案件要恐怖千萬倍。
周執清晰的明白,他雖然身為警察,但也不是面對危險硬著頭皮上,他一直記得自己同事對他的警告,如果真有需要他出面處理污染事件的那一天,必須要小心再小心。
因此,他只需要把樓內的人員全部安全轉移,剩下的事情,就等待大部隊回來清理就行。
“二隊,樓內的昏迷人員一共有多少人,有沒有身上出現被污染癥狀的人員?我這里有兩管水牛藥劑可以應急使用,如有需要告訴我,記住,仔細檢查他們身上的情況,發現異常馬上報告。”
周執帶領隊員們趕往負二樓的通道,對著對講機這般吩咐道。
他還是有些放不下心來,這棟樓內的人員既然全部昏迷了,那自然是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響,等會即便把他們全部帶出去,也必須拉到隔離地帶,先經過身體檢查,才能與外界接觸。
“隊長……這邊有一共20名……人員,生命體征正常,沒有任何異常。”
聽到對講機的傳來的聲音,周執大約算了算,一次性轉移20名人員,人手應該是完全足夠的。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黑暗漆黑的血紅色長廊上,傳來重重的整齊一致的踩在光滑的走廊上的腳步聲,這一路上,周執發現兩側的墻壁上的斑駁的紅色圖案開始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起初,這墻壁上只是大片的血紅色、混雜著粉色和白色,以及帶著一點點的歪歪曲曲的線條和脈絡,不過在通往負2樓的墻面上,墻面上的圖畫開始起了變化,那上面開始出現了一些巨大的圣誕樹的圖案,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隊長,您看看這些墻上的抽象畫,我怎么感覺有些眼熟……”
周執在警員的報告中,疑惑地慢下了腳步,他也停下來,觀察到兩側墻壁上,那奇怪的圣誕樹圖案十分怪誕。
畸形的樹干歪歪扭扭的,綠色而又細密的枝干潦草地繪制在墻壁上,密密麻麻的枝丫就像是老人干枯的手臂一般蔓延到整片墻壁上,與其說它是一棵樹,不如說像是藤蔓一樣的植物。
他還觀察到,圣誕樹那瘦長的綿密樹枝上,還繪制著一些“扭曲的人形”線條。
那些墻上畫著的小人的身軀古怪而又扭曲。
它們的身軀似乎是因為被圣誕樹的長長的枝丫強行卷起來,因此擠壓發生了變形,臉上的表情露出一種十分的怪誕和古怪的神態:
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卻又有無限放大的興奮,慘白的臉上掛著靜謐的微笑,那眼神就像是在盯著他一般。
周執盯著那“抽象人形”臉上的怪異表情,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悸蔓延到了全身,他立刻感到頭皮發麻起來,連忙收回了目光。
這些畫的風格雖然和之前他在會議室里看到的一樣,就如同孩子隨意繪畫的涂鴉一般,十分抽象,可那表情卻完全不像是出自孩子之手,簡直是過于逼真了,就如同《蒙娜麗莎》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墻壁上的微笑的人在默默地盯著他看。
他立刻清醒了過來,強迫自己把目光回到了自己的腳下,不讓目光的余光掃視到墻壁上。
“別靠近墻壁的畫!小心那是精神污染,趕緊前往負二樓!”
周執大聲下令道,趕忙帶頭走入樓梯,不敢再停留。
經過他那么一命令,其他駐足看著墻壁那古怪圖畫的警員們也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擺正腦袋,連忙跟上大隊伍,但有一些警員則像是走神了一般,愣了一會才收回目光。
周執默默觀察著自己的警員們的反應,額頭后邊冷汗不斷冒起。
自己的手下們可是訓練有素的,平時可不會像這樣反應如此遲鈍,按照理論來說,這就是精神污染了,自己和手下的精神在無意識之間起到了一些變化,以至于被墻壁上的那些詭異圖畫所吸引,如果待久了,恐怕神志都會不清晰。
那些樓內人員估計就是受到了墻畫的影響,因此才陷入了昏迷。
但好在負2樓已經到了,一路上除了那詭異的墻畫,并沒有什么其他的詭異出現。
唯一讓他有點古怪的就是,剛才2隊的同事下來,也應該觀察到這種情況了才對,他們為什么沒有及時地報告出來?
“二隊,我們已經到達負二樓,你們把人員轉移到哪一個地方了?”
周執走下了負二樓以后,對著對講機呼叫道。
然而,對講機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周執察覺到有些古怪,他利用夜視儀,觀察到了一些腳步,順著負2樓的走廊走到了一處過道內。
這里就是負二樓的最里層了,也是最為開闊的大廳,然而此處卻空蕩蕩的一片,連個人影都沒有,這與二隊剛才說的樓內全是昏迷的人員的情況很明顯不符。
并且,這里也沒有通往負3樓的通道,他們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哪里是有樓梯通向下面的。全是血紅色的墻壁。
而他能夠在黑暗中看到的,只有二隊布置在這里的埃德蒙VI代微型輻射塔。
“二隊,聽到請回答,你們把人員轉移到哪一個地方了?”
周執皺眉,對著對講機問道。
“滋啦啦……”
對講機里此刻卻只傳來微弱的電流聲,似乎信號到了樓底層以后,就變得十分差勁。
周執連續呼叫了對方幾次,都沒有得到應答,最后只好暫時放下對講機,他看著諾大的負2樓的走廊,感到一絲困惑。
這么大個隊伍十幾個人,不可能一點消息都不說,就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去,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隊長,您過來看看,有些不對勁,2隊布置的埃德蒙VI代微型輻射塔好像沒有打開,按理來說打開以后,續航時間應該足夠支撐3個小時才對,怎么會停止了呢?”
一個警員蹲下來檢查埃德蒙VI代微型輻射塔,突然有些疑惑地發聲道,其他幾個警員也圍了過去。
周執聞言應聲走過去,當他看到那埃德蒙微型輻射塔的保險栓居然還在的時候,一股后背發涼的感覺襲了上來。
不對勁。
負二樓的情況和二隊描述的完全不一樣。
這防止污染的設備不是關閉了,而是壓根就沒有打開過。
“打開生物監測儀!快點!”
周執馬上對帶著設備的手下命令道,得到命令的警員連忙掏出了一個當初和埃德蒙飛船上生物監測儀器很相似的平板。
當他一眼數清楚屏幕上面的波點的后,臉上的冷汗唰的一下立刻流了下來,不僅僅是他,一旁負責檢測的警員也神色一變,兩人面面相覷,皆是從各自的神色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一共10個波點,而他們1隊正好就是10個人。
這意味著在他們這附近的2層樓,壓根就沒有一個活人。
那么問題來了,2隊的13個人去哪里了?他們就是順著2隊的路下來的,對講機里的報告也顯示他們已經前往了負2層。
然而,他們現在既不在負3樓,也不在剛才經過的1樓,難不成這些警員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滋啦啦……”
正當周執額頭直冒冷汗的時候,對講機里終于再度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聲音。
“隊長……滋啦啦……你到了嗎,你應該……滋滋……到了吧。”
聽到那對講機斷斷續續的響聲,周執松了一口氣,只要他的隊員沒出事就行。
“怎么回事,你們在哪個地方,為什么我們在負2樓沒看到你們。”
周執穩了穩心神,再度對對講機問道。
“滋滋……”
對講機再度陷入了長時間的電流般的噪音,良久,那邊才傳來了夾雜著電流聲音的回話:
“滋滋……”
“隊長……我不就在你旁邊嗎,我正在看著你呢,你扭頭看一看……”
周執聽到這話,身體突然猛地一抖,他在那聲音的催動下,不自覺地緩緩地扭動了僵硬的脖頸。
只見,就在離自己不到一米遠的,那血紅色的墻壁上,一個扭曲的慘白的人臉,正散發著靜謐的微笑,用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正注視著他。
而他認得那張臉。
那就是自己同事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