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翎上看了看名片,將上面的信息盡收眼底,原來這個叫金百祿的男人,是個純手工家具店的小老板,她抬眸看看他,換了個平和語氣,“自己做買賣,那你應該很有錢吧。”
金百祿聞言愣了下,明明是來討債的,卻沒什么底氣,蠻斯文的模樣,他謙虛的說,“現在生意都不好做,家里的活兒,也只有我和一個兼職小工一起…”
孔翎上沒等他話說完,便打開身后的門,推著孟曉棠進門,然后砰的關上,自己在外面對峙金百祿,“家里地方小,就不請你進去坐了。”
他們也并不是需要彼此客套的關系。
而后她嘆口氣,想從口袋里摸根煙,可煙也被打濕了,最后不得不作罷,雙雙在尷尬中又沉默了一會,金百祿拿出手機,調出自己給李慧芳捐款的支付截圖,孔翎上看看界面,又抬眸看看他,眼神里露出看傻子的幾分輕蔑,“為了一個你都不認識的老太太,直接捐了7萬?真搞不懂你們有錢人都是咋想的,7萬吶!我的天。”
孔翎上驚呼著,感覺不可置信,金百祿又苦澀的笑笑,好似有難言之隱。
孔翎上毫不拖泥帶水,“我沒錢給你。你是要打我還是要糾纏,我都沒錢,隨你便,”她自棄的說道,“不如你去報抓她吧,反正我現在根本聯系不上李慧芳。”
金百祿聞言沒回應,好一會才說,“我說過了,我不會打人的。”
“那你到底要怎么樣!”
孔翎上的語氣忽然大了幾分,在氣惱外婆給她留下的無盡麻煩,“要糾纏我們到底是吧?!你又是怎么找到我們的?!”
金百祿被吼的一愣,依然好脾氣的說,“我還以為你們家都在慶城。”
“?”
“你外婆不是為了找你大伯來的嗎,我聽別人說,他們在郊區見過一面。”
“大伯?”孔翎上的眼睛瞪大了一圈,很快明白情況,“那是我舅舅,我沒有大伯。”
“哦….這樣啊。”金百祿猶疑的看看她。
“我舅舅換電話沒?我打不通他手機。”
金百祿拿出手機,調出他唯一得知的那個號碼,與孔翎上一比對,卻不是孟長輝的。
“這人是誰?”
“給我消息的人。”
“那你找他去,找我們干嘛?”
“就是她讓我來找你們的。”
“…”孔翎上頓了下,“他是誰?”
“安娜。”
“安娜?!女的?”孔翎上不禁抬眉。
“就是你大伯的女朋友,不,你舅舅的女朋友。”
孔翎上驚訝的張張嘴,好半天才捋清思路,是她不斷給舅舅短信、微信和電話,告知了她們的所在,所以,理所應當的,舅舅知道了自己與孟曉棠的藏身之地。
看樣子孟長輝把她的消息全看到了,但選擇性裝死,還把火苗引到了她們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舅舅帶著我姥姥來了這里,是為了見他女朋友?”
“她懷孕了嘛。肯定要見的,至于其他的,我不知情。”金百祿的回答沒什么底氣。
懷孕?!
這兩個字在孔翎上的耳邊炸開,她腦子里一時間沒了想法,嘴巴張開一條縫,這樣的消息實在讓人震驚不已。
她想了好一會,把這個安娜的電話記了下來,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沒法對視他,不安的垂下了眼睛。
“你——”過了好一會,孔翎上終于抬眸打量了下金百祿,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看起來過的很好。”
金百祿苦澀的笑笑,沒承認也沒否認,卻聽聞她繼續說。
“那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他即刻愣住,不知如何回應,從沒想過她會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
既然已經蛻下一層臉面,便不再懼怕其他。
孔翎上瞬間涌出了幾分痞氣,無所謂的笑了笑,“你隨便都能給老太太捐個好幾萬,日子一定很好,我不是不還你錢耍賴啊,但我們現在確實沒錢,下個月怎么過都難,不然也不會住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說著話,她把手機存款額度調出來,遞到金百祿跟前證實自己確實窮,“你看,我沒騙你。你要是能借我點應應急,我給你打個欠條,以后,我幫你找李慧芳,我每個月打工的剩余,還都能還給你一些。”
金百祿震驚的聽著,腦子似乎短路了一般,看著孔翎上灰烏烏的臉。
“然后…你可能還得再幫我個忙?”
“?!”金百祿下意識的挑眉,不知道孔翎上還要他怎么樣。
“我跟我妹的消息,誰都別說,保密,以后我找到了李慧芳,優先還錢給你,咋樣。”
金百祿驚怔的吞了下口水,“我…我本來也沒打算說。”
“謝啦。”孔翎上露出一個和氣的笑容,頓了下,催促道,“到底有錢借我沒有?”
“….你真的會還給我嗎?”他滿臉的不確信。
“我肯定不跑就是了,我發誓。”她掂量掂量自己手里的酒瓶,另一只手豪氣的舉起三根手指沖天,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模樣。
金百祿皺起眉,“你們家的人看起來都很…無理。”
孔翎上毫不在乎這樣的評價,微微聳聳肩,不再糾纏,準備進屋,卻被金百祿拍了下肩。
“你們要跑?”
“你管不著。”她回眸,輕飄飄的說著,好像捏住了金百祿的道德底線,篤定他不會做出非禮之事。
“我借你錢,你們還會跑嗎?”
孔翎上眼里閃過幾分好笑意味,“你借不借我們錢,跟我們跑不跑,是兩回事。天真。”
可她想不到,金百祿卻認真的想了幾秒鐘,然后真的拿出手機,掃了下孔翎上的收款碼,給她轉了錢。
孔翎上從沒想到他會來真的,此番愣住,看看收到的6000塊,打量他好一會,兩雙眼睛就這么在光亮不定的樓道里對視著,誰都沒閃躲,孔翎上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最后瑟縮了下,沒了底氣,暗道一句,“你是瘋了嗎,哪有給陌生人錢的,活該你被騙。”
這人肯定有毛病吧,孔翎上心里作評。
“欠條。”金百祿伸手,很快加了她的微信,留下了她的身份證號碼和電話號碼,盯著她錄下了欠款視頻,在鏡頭前,他隔著手機屏幕,看著孔翎上不自在的神色,看穿她剛剛的無賴模樣不過是裝出來的。
畢竟沒有哪個無賴會乖乖配合拍這種視頻。
她的本質應該不壞,金百祿在心里給孔翎上加了個定位。
孔翎上看著金百祿離開,對他借錢給自己的行為依然不能理解,可任由她如何追問,他離開前都沒再多說什么。
可能是怕言多必失,被自己訛上吧。
金百祿的身影在孔翎上腦海里揮之不去。
晚上,她在床上翻了個身,拍拍身邊的孟曉棠,“你說,他是不是有病,干嘛真借我錢?我以為我是個無賴,他就會知難而退。”
“也許他就是個善良的好人呢。”孟曉棠趴在床上刷手機,與孔翎上頭頂頭,低聲聊著。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無緣無故的好意?”孔翎上翻了個白眼,“反正我是不信。這錢來的蹊蹺,不安心啊。”
“那花掉不就完啦。”
孔翎上認為孟曉棠說的對。
“可以后還要還他嗎?”
孔翎上點頭,“說好了要還,肯定要還。”
“那別花了,你保證下個月能賺到6000?”
孔翎上瞥了眼睡熟的豆豆,“先給他安頓了,你能去工作,兩個人還賺不到6000?白活了!”
她們又聊了一會,聊起孟長輝,孔翎上對孟長輝出賣她們地址給債主的行為非常嗤之以鼻,這種厭惡甚至超過了孟長輝在外面包養小三。她們聊著聊著,忽然齊齊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孟長輝與妻子不能生育,所以當年才把剛剛出生的孟曉棠過繼給他們夫妻倆。
“到底是你爸不行,還是你媽不行?”孔翎上認真思索了一會,開口問。
孟曉棠眨眨水汪汪的大眼,“我一直以為是他們都不行。”
“不能這么不行吧?”
“你想想看,他們感情不好,總埋怨對方拖累了自己,如果有一個能生的,肯定會離婚另找,怎么可能還要養我。”
“聽我媽說,你出生的時候精致的就像洋娃娃,你爸肯定是看你漂亮,又沒親媽管,所以抱走的。”
兩個人又是一愣,心中卻漸漸有了眉目,孟長輝當年能主動抱走孟曉棠,是不是已經在側面說明了,是他不行。
姐妹倆換了個姿勢,擠在小床上,昏昏欲睡時,孔翎上忽然笑了下。
“你笑啥?”
“舅舅一把年紀了,還能被戴綠帽。”如果是孟長輝不能生,那安娜的孩子是誰的?
“活該,暴露咱們去還債。”她頓了下,“我想,今晚那個男的,應該是看上我了,我現在長得也像洋娃娃,他肯定是因為喜歡我,所以給你錢花,這種對我一見鐘情的男人,我見得太多了。”
她們在黑暗里對視了一眼,對這個猜想無比確信,世界上一定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意。
第二天,兩個人給豆豆找了個便宜的小區托管,雖然不是正經幼兒園,但好歹有人管孩子,也讓孟曉棠有了喘息空檔去找工作。
她很快面上了一家品牌女裝店的導購,主管對她非常滿意,導購的底薪加抽成讓孟曉棠也很滿意,她看著鏡子里自己穿著得體工裝,一身行頭襯托的她更加精致,讓她出現了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很快就要在大城市站穩腳跟了。孟曉棠綻放了一個好看的笑容,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白天孔翎上去送外賣,不知不覺間送到了金百祿小作坊的附近,她記得這里,前幾天也來此地送過,現在對上金百祿名片上的地址,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她停著電動車轉悠了兩個來回,瞄到不遠處,果然有金百祿頂著烈日在鋸木頭的身影,湊近細看,原來是在打造一個梳妝臺。她本來沒想停下,可是木屑被風吹得四散,好巧不巧的迷了她的眼睛。車子被迫停住,孔翎上看著天空眨眼,想緩一緩,卻見眼前映出了金百祿的眼睛,他的身影為她擋住了烈日。
“里面有水管,你去洗洗?”
孔翎上洗了洗眼角,感覺舒服多了,出來的時候見到金百祿拿了兩瓶冰水,自然的遞給了她一瓶,動作自然的放佛兩個人是多年好友。
“你這活做了多少年?”孔翎上看看四周堆積的木頭,悠悠說,“其實我也會一點。”
金百祿好奇的打量她,想不通一個女孩子為何要學木匠,“我爺爺就是做這個的,我從小就會。”
“巧了,我姥兒也做過,所以我會一點點。”
提起李慧芳,孔翎上嘆口氣,轉移話題,摸了摸半成品的梳妝臺,“有人要這個,肯定是結婚用吧?你咋不給人刻個花?”
“我個男人,不會那種。”金百祿擦擦額頭的汗,坐在一邊,他手藝很好,但雕花一類很不在行,也從不接這樣的單。
“我會,需要不?”雖是問句,但孔翎上已經立即把冰水瓶子放下,看看四周,迅速找到了一把合手的小圓鑿,躍躍欲試的模樣,金百祿也未阻止,指了指梳妝臺平面的一個小角落,告訴她圖案不宜過大。
一個多小時后,孔翎上雕刻出了一對小巧玲瓏的戲水鴛鴦,頭頂冠羽,大小不過兩顆花生一般,金百祿對孔翎上的手藝有些驚嘆,畢竟單看她本人,絲毫不能與這樣精巧的刻工聯系到一起,他正要夸贊時,便聽孔翎上低聲說。
“現在手工木匠很值錢的,你看看,我這值多少錢。”
金百祿心中響起警鈴,果然,孔翎上哈哈一笑,繼續道,“這對小鴛鴦算你八百好了。”
金百祿眼里閃過驚詫和感到荒謬的笑意,卻見孔翎上已經飛快的跨上電動車,戴好了安全帽,不給他任何回旋余地,朝著他揮揮手,“還欠5200哈!”
她風一般的騎走了,把本落在地上的木屑重新卷起,迷了金百祿的眼睛,他轉身去水管處沖水,感覺自己是自作自受。
孟曉棠在服裝店做的很順利,她特別會說話,嘴巴甜甜的,人也美美的,這家店在大商場里,是個名牌,孟曉棠看著衣冠楚楚的人們在玻璃落地窗前走來走去,覺得自己也有希望過上那樣得意滿滿的日子,對生活越來越有信心。
她在這家店很受賞識,男主管蔡康生對她特別關照,哪怕她因為住得遠而遲到早退都不會克扣她的工錢,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同店的店員嫉妒孟曉棠因為貌美得到關照,總是使絆子,孟曉棠也不介意,她自小就是被嫉妒著長大的,現在這些風言風語都不算什么,何況她的績效不錯,那些來買衣服的女人們看著孟曉棠搖曳的身姿在她們跟前晃來晃去,總是會產生一種穿上這家店的衣服,便會與她一樣美麗的錯覺,常常鬼使神差的買下孟曉棠嘰里呱啦推薦的款式。
孟曉棠與孔翎上來到慶城的頭半個月很順利的度過了。
孔翎上行動自由,每天準時去接托管班的小豆豆,然后帶著豆豆去送餐,一起等晚上九點半商場關門才能下班的孟曉棠。
有時候孟曉棠下班比預計的時間要更晚,因為蔡康生會約她吃個夜宵,再把她送回家。
蔡康生35歲,或許是從事服裝行業的緣故,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年輕,說他是二十幾歲的年輕小伙子也可以,個子也高,很挺拔,能說會道,討人喜歡,外貌雖然不比賀嘉禮英俊,但也是及格分往上。他是本地人,曾經結過一次婚,沒有孩子,但男人就算有了孩子,在外貌上也沒什么差別。
他喜歡孟曉棠的意圖非常明顯,明顯到那一層的服裝店都在說著他們兩個人的八卦,有這一層關系在,孟曉棠的工作自然也很順利,整個人因為被他喜歡而飽滿的像一顆剛剛長出的水蜜桃,絲毫不見剛剛來到慶城時的狼狽樣。
但她始終沒有告訴蔡康生,她也結過婚,還有小兒子。
每次孔翎上要來商場附近等她的時候,孟曉棠都會叮囑她不要來,先帶豆豆回家。在蔡康生面前,孟曉棠就是個談過幾次戀愛的大齡剩女,美好又單純。
孔翎上對她的做法很蔑視,認為孟曉棠與她們的母親一樣,都是個只顧戀愛不顧孩子的浪蕩女人。
“不,我跟她不一樣,她沒養過我一天,我沒吃過她一口奶。可我在危險來臨的時候,還能把豆豆保護得很好,天知道被討債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危機。”每次面對孔翎上的鄙夷,孟曉棠都是這番說辭,會把她面對債主威脅追打時,保護豆豆的形象描繪的非常光輝偉大。
孟曉棠正在浴室里洗澡,隔著一道門與孔翎上理論。
“那以后如果你跟姓蔡的喜結良緣,你要怎么介紹豆豆。”
浴室里的孟曉棠愣了下,“結婚哪有那么快。”
“假設呢。”
“誰要假設這種問題,過一天算一天。”孟曉棠的腦力不足以應付現實中可能會發生的任何瑣碎,面對這樣的質問,她總是會逃避似的轉移話題,“我算了算這個月的工資,月底就可以把豆豆送去幼兒園了,他快四歲了,但是1-10的數字都數不齊,真不知道隨了誰。”
“以你跟賀嘉禮的基因,不會數字不奇怪。”
孟曉棠呼啦一下打開浴室門,氣呼呼的瞪向孔翎上,后者毫不在意,“祝你跟蔡康生的二胎是個數學天才。可是,他學歷高嗎?”
“你覺得呢?”
孟曉棠對她的明知故問很氣惱,這個年紀還在商場品牌店做主管,他怎么可能是名校畢業的。
她隨手扯過毛巾,熟練的包上滴水的頭發,準備去給豆豆洗澡換衣服。
孔翎上嘆口氣,聳聳肩,“我們家是不是祖墳埋錯了,一個個學習都不好,連個大學生都沒出過,不是說現在做大學生很容易嗎。”
“祖墳?我們倆應該不是一個祖墳吧。”
孔翎上恍然,聽聞她一邊給豆豆脫衣服,一邊低聲問自己,“你有沒有聯系過那個姓安的。”
“安娜?”
“嗯。”
“沒有。”
“?”
孟曉棠坐在床邊擦著柔順的濕發,盯著孔翎上。
“她懷了你爸的孩子,我找她做什么?我又不能負責。”
“說不準她知道孟長輝在哪里,找到她,就能找到奶奶,我們就不用背井離鄉了,回家安心過日子去。再說了,孩子是不是孟長輝的可很難講,見見她也沒什么。”
“不管她知不知道,她跟孟長輝現在都是一伙的。”
“你聯系她一次能怎么樣?”
“我怕她訛我。”
“她能訛你什么?”
“你不會認為以你爸的財力,足以應付二胎?他要能應付,還會把咱們推到前面還債嗎。”
孟曉棠聞言,識趣閉嘴,過了一會,又說,“可是安娜也沒找我們要過錢,應該是個好姑娘。”
“在你眼里就沒有過壞人。估計是金百祿告訴她我們沒錢,她再來也沒意義。”孔翎上打了哈欠,昏昏欲睡的躺在床上,“我看你現在也很享受背井離鄉。”
“才不是呢,”孟曉棠把毛巾搭在一邊,對著窗戶吹進的晚風,擺弄頭發,“在哪里其實都不重要,沒有人愛的日子才最恐怖。”
孔翎上呼啦一下坐起來,嚇得孟曉棠瞪起眼睛,“你干嘛?”
“我才想到一件事,賀嘉禮都不給你撫養費嗎?”
孟曉棠的表情復雜,支支吾吾,“他哪里有錢,有錢我是不會跟他離婚的,撫養費…等他有錢再說吧,找沒錢的人拼命要錢,等于要盲人引路,不可能的事兒。”
“看不出來你還嫌貧愛富,結婚的時候他不也沒錢,你還哭著要給人生孩子呢。”
“沒有愛,就得有錢。人活著,總得占一樣吧。”孟曉棠閉著眼睛,任由晚風吹著頭發,臉上浮現出苦兮兮的笑容來,“你個沒結過婚的,懂什么。”
孔翎上臉上浮現出郁悶神色,人活著,愛和錢她一樣都沒占上,看看自己,再看看孟曉棠,她顯然也不貌美,平平常常的庸人模樣,想到這里,她嘆氣,連一半的女人模樣都沒有,自己都嫌棄自己,誰又會愛上這樣的她呢。
很多時候,這都是個看臉的世界,可她沒有臉給人看。
看錢的時候,她更沒錢,孔翎上憋屈的睡去,感到自己一無是處,都是一個媽生的,怎么差距這么大,一定是因為爹不同的緣故。
“你親爸長的好看?”
孟曉棠正要抱起豆豆去浴室,聽聞孔翎上這么問,又坐回去,“好像沒你爸爸好看,我見過你爸照片的。”
“見鬼了。你親爸跟我親爸都出局了,”孔翎上更氣惱,滿腹不甘心,“你說,哪個男人能留住她,她不會這個年紀,還在談戀愛吧,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親娘詐騙去了。”
‘她’是指她們的親媽,孟長輝的親姐姐孟長安。
“你怎么每天有這么多的問題,你要是好奇,就給她打電話問問。反正我是不會聯系她的,我生平最恨拋棄孩子的人。”
“你現在不是也打算不認豆豆嗎。”
“那怎么能一樣,又說回來了,你真煩。”孟曉棠嗔怒的閉嘴,不再理她,抱著豆豆進了洗手間洗澡。
“對,我得聯系她,憑什么她置身事外,我們越來越慘!”
孔翎上提起親媽,氣不打一處來的嚷嚷,“姥姥當年替她養孩子,現在,也該她替李慧芳扛膽子了。”
孟曉棠在洗手間里聽到了,贊同的笑了一下,好像已經體會到了報復親媽的快感,喊道,“說得對,你趕緊去做,找到她,把她的地址告訴金百祿和那些債主。”
孔翎上第二天便給親媽打去電話,對方很快接起來,聽清前因后果,便把電話掛斷了,掛斷前告訴她,最近不要找她,她很忙,你們姐妹倆在一起她很放心,過日子要學聰明點,好好過,堅強些。
孟長安一句話沒提找親媽的事兒,現在李慧芳到底在哪里,好像只有她跟孟曉棠關心著。
孔翎上氣的心臟暴跳,聽聽,這是親媽會說出來的話嗎?
她氣呼呼去商場找孟曉棠想抱怨幾句,卻沒找到人,聽另一個小店員說,孟曉棠與蔡康生出去吃飯午餐了。
此時店里坐著一個老阿姨,五十歲左右的樣子,聽清孔翎上與店員的對話后,自顧自上前搭話,“你認得孟曉棠?”
孔翎上看看老阿姨的臉,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老阿姨臉上立即露出不悅與鄙夷,“你是她什么人?”
“她姐。”
“哦,”老阿姨打量孔翎上,露出不敢置信,“親姐?不是吧,你們看起來長的很不一樣呢。”
孔翎上懶得解釋,對老阿姨的表情更加厭惡,轉身要走,又被她拽住小臂。
“你干嘛?”
“孟曉棠知道蔡康生有女朋友還敢跟他走這么近,呵呵,她要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