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臘月廿二赤壁曹軍水寨**

江霧如裹尸布般覆在鐵索連舟之上。

我蹲伏在艨艟艦的瞭望臺陰影里，看著曹昂將靛青絲絳的五銖錢按進甲板凹槽。機關轉動的悶響聲中，船腹暗艙緩緩開啟——三百具青銅棺槨陳列其中，棺面刻滿與母親遺留竹簡相同的殄文。

「赤壁的風向，從來不在天上。」曹昂的佩劍「卻邪」挑開最近一具棺蓋，腐臭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尸身穿著十年前式樣的虎賁衛鎧甲，心口插著半截墨家矩子令。

遠處突然傳來號角聲。黃蓋的二十艘火船正趁濃霧逼近，但按周瑜原計，此刻本該刮西北風。

「諸葛亮的龜甲，算準了今日東南風起。」我故意冷笑，「你父親百萬大軍就要葬身火海。」

曹昂卻抓起一把棺中灰燼灑向空中。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原本飄向曹營的灰燼突然逆旋，連帶江面霧氣凝成漩渦。更遠處傳來江東士卒的慘叫——黃蓋火船竟在距水寨百丈處自燃沉沒！

「你以為墨家為何幫曹操？」他劍尖挑起灰燼中閃爍的銀屑，「這些是淬煉自熒惑星的隕鐵粉，諸葛亮借的東風……從來都是場毒霧。」

我突然想起七歲時見過的「熒惑守心」。那夜母親割破我的手腕，將血滴在觀星盤。銅勺狀的北斗驟然發亮，而南方朱雀宿暗如死灰。

暗艙猛地一震。無數機關鳶從棺槨中騰空，鐵翼割裂霧氣沖向江東方向。曹昂拽著我躍上船桅：「好好看著，這才是真正的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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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周瑜中軍樓船**

魯肅手中的龜甲裂開第三道縫。

「大都督，黃蓋將軍的先鋒隊……」傳令兵話音未落，艙外突然爆出巨響。眾人撲到舷窗前，只見燃燒的機關鳶如流星雨墜向糧船，更可怕的是著火的不是木材，而是黏著船體蔓延的幽綠色磷火！

「取我的琴來。」周瑜染血的指尖劃過焦尾琴尾部的刻痕——那里藏著一卷蔡邕親筆的《河圖注》。三日前諸葛亮的使者秘密送來此書時，他已知曉代價。

琴聲穿透喊殺聲的剎那，東南風詭異地增強。程普驚呼：「風向變了！正在推回曹營！」但周瑜知道真相：那些風是從長江下游逆流而上的死氣，源自暗艙里三百具墨家尸傀共鳴的隕鐵。

「子敬，」周瑜突然按住魯肅執棋的手，「若我死于亂軍，務必打開琴底夾層。」

魯肅觸到他袖中冰冷的金屬管——那是半截越王勾踐劍的劍柄，與魚腸劍同爐所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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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烏林西側蘆葦蕩**

徐庶的蓑衣浸滿火油。

他盯著手中密信，那是從母親骨灰壇夾層發現的血書。建安六年的字跡依然刺目：「吾兒勿歸，荊州牧與墨家矩子以活人飼隕鐵，劉備早知其秘……」

對岸傳來戰鼓聲。徐庶將密信湊近火折，卻看見火光中浮現隱形字跡——母親用尸血寫下的第二層訊息：「司馬防乃熒惑轉世，欲啟三百尸傀需殺曹昂。」

一支羽箭破空釘入他腳邊樹干。徐庶回頭，看見趙云的白馬踏碎江月。

「軍師有令，請先生觀戰后速回新野。」銀甲將軍的槍尖挑著一顆頭顱，徐庶認出是墨家「天志院」院主。

「若我不從呢？」

趙云沉默著舉起另一件物品：徐庶母親陪葬的玉簪，簪頭沾著涿郡特產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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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時初刻曹軍樓船暗艙**

我割開掌心將血涂在魚腸劍上。曹昂說得對，夏侯楙的箭毒需要人血做引，但他沒發現我傷口的血早已變成墨綠色——自從在江陵吸入磷粉，母親封印的血脈開始蘇醒。

劍鋒刺入最后一具尸傀心臟時，整艘船劇烈震顫。艙外傳來曹軍歡呼：「東風轉向了！周郎妙計安天下，燒的是自家船！」

「你以為諸葛亮為何與我合作？」曹昂突然咳出黑血，他胸前不知何時插著一枚墨家飛梭，「司馬防用我的命換了尸傀陣，但真正的殺招是……」

機關鳶的殘骸在江面炸開，火光中浮出巨型青銅羅盤。三百根磁針同時指向我，腕間胎記灼如烙鐵——那是母親用隕鐵水燙出的朱雀印。

「熒惑沖朱雀，天罰啟，人牲現。」曹昂笑著墜入江水，「你才是最后一個活祭品。」

我縱身抓住羅盤邊緣時，聽見對岸傳來諸葛亮祭天的銅鈴聲。濃霧散盡的夜空，東南方朱雀七宿正一顆接一顆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