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樓出發,明明已經跑了幾分鐘了,可為什么還在八樓?
姜思深腳步沒敢停下,本能的以為樓層號貼錯了,可當他更上一層樓之時,看到的樓層號依舊是八樓,甚至連樓梯扶手上的劃痕都一模一樣!
一股難言的危機感在心底蔓延,姜思深驚疑不定,判斷這是某些來自二維碼世界的神通,只是讓他失措的是,追擊自己的人竟然這般厲害,具備這種違背常識的強大能力。
然而姜思深很快發現他錯了。
因為樓下還在追趕的壯漢也發現了不對勁,很明顯他的腳步放緩了,從聲音來判斷,那人嘗試著打開常閉式防火門離開樓梯間,但是他失敗了,整個樓梯間傳遞出一聲聲沉悶地撞門聲與叫喊聲。
撞門聲顯得很焦急,姜思深也嘗試去打開樓梯間通往樓道的門,握住門把手用力地搖了搖,紋絲不動,這門就仿佛是與墻壁融為了一體!
那么很顯然,追擊的那人也沒料到會進入到這種詭異的境地。
這不禁讓人疑惑,兩人究竟是怎么進入到這種鬼打墻的世界里來的?
很快,姜思深就又收到了神秘短信:“再上三層樓!”
看到這條短信,姜思深瞇起了眼睛,找到始作俑者了,讓自己和樓下追擊自己的人進入到這個詭異境地的,極有可能就是這神秘短信的發送者!
姜思深強行鎮定下來,他已別無選擇,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上樓。
隨著不斷邁上階梯,樓下的撞門聲與呼喊聲快速遠去,就仿佛姜思深與樓下的那家伙已經不知不覺相隔了十幾層樓一樣,直到聲音徹底消失無蹤。
終于,在經過一個樓梯轉角后,眼前出現了更加匪夷所思的畫面。
在上方樓梯間的過道上,竟有一張窄小的方形桌子,上面放置著一個茶壺與兩個茶杯。
桌子前后有兩張木制椅子,一張是空的,一張上面坐著一個穿著厚重黑色風衣的老者,老者的頭發連帶著絡腮胡都潔白似雪,看起來有七十多歲的樣子,但他身材很魁梧,坐姿很端正。
他就這么坐著,見到姜思深的時候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他上來入座。
樓梯間的聲控燈滅了又開,姜思深一步步走上樓梯,一步步地靠近他。
隨著靠近,姜思深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老者的右手邊有一把入鞘斬馬刀斜靠在墻邊,刀長將近兩米,威風凜凜。
而老者的身后,豎立著一座高兩米以上的大理石雕塑,雕刻的是一個男人,男人上身赤裸,肌肉線條明顯,下身穿著蓬松的長褲,他面朝斜上方,像是放空自我地在發呆,給人一種悠閑的感覺,讓人應聯想到米開朗基羅的雕塑作品——大衛。
姜思深小心入座,他表面故作輕松,卻有一種人為刀俎的挫敗感。
“別這么緊張,小伙子,來喝杯茶。”老者聲音充滿磁性,把桌上的茶輕輕推給拘謹的姜思深。
他見姜思深不去看茶杯,而是視線來回在斬馬刀與雕塑之間回蕩,不由輕笑出聲:“喜歡嗎?喜歡的話,我送你。”
“哦,好啊。”似是為了放緩心情,姜思深竟然毫不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
老者一愣顯然沒想到姜思深是這樣不要臉的回答,反倒是他尷尬了,他揉了揉鼻子扯開話題:“說正事吧。”
“這刀真挺氣派的,真能送我嗎?”
老者輕咳一聲:“短信是我發的,至于為什么會在這里,是因為藝術館收到了主神信息,說有人在深淵當中領悟到了極致藝術,我作為副館長,就親自跑一趟了。”
“主神?”
姜思深也看過一些小說,很快理解了這個稱呼,似乎就是那個進入深淵后在耳邊響起的聲音,是一個掌控全局的意識!
但他心想我也沒問你這些呀,不知道為什么,對方見面時就假大方的樣子讓他聯想到了某個人。
不過因為老者的一句話,姜思深的思緒還是被拉回到了深淵10811。
當時姜思深裝死過后腦海中確實出現過一些信息。
信息提示姜思深體驗了真正的死亡,接下來他可以把死亡融入藝術創作當中
并且提示深淵藝術館將開始關注他。
姜思深脫口而出:“你是深淵藝術館的人?”
老者見自己終于把姜思深的注意力從刀上挪過出來了,趕緊接下去發問:“你所領悟到的是有關哪方面的藝術?”
“死亡!”
老者微微瞪大了眼睛,這一個細節稍縱即逝,但還是被敏銳的姜思深捕捉到了。
“死亡嗎……”老者念叨著,思索著,下意識地伸手揉了揉耳垂。
這樣思考時的下意識動作讓姜思深莫名的心中一驚,真的有點像是那個人……
片刻后老者晃過神來:“你畫一幅畫試試看,不需要多繁瑣,簡筆畫即可,最重要的是,融入你對死亡的靈感。”
說著,老者從身后的地板上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一根黑色馬克筆以及一張A4紙。
然而姜思深卻沒有照做,而是正襟危坐地說道:“我叫姜思深,是個演員,請問……”
“哦,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深淵藝術館的副館長,你只需要叫我副館長即可。”
“名字不說也沒事,但至少讓我知道深淵藝術館又是怎么個地方吧?”
“呵呵呵,我知道你是新人,不知道這些也很正常,也罷,我給你講講,藝術館,全名是‘深淵倒行塔藝術館’,是深淵城內的一方圣地。”
“深淵城又是什么?”
老者很耐心地回答:“深淵城只是一個習慣性的叫法,實際上的深淵城并非是一個城市,而是一個巨大的世界,你可以理解為是一個像你這種掃碼去過深淵人的聚集地。”
“聚集地?”
“深淵城很大,大到至今沒有人探索完整,而且深淵城內有戰爭迷霧,所有人,除非親自去探索過,否則所見到的都是一片漆黑,倒行塔藝術館就是深淵城內的一方勢力,已經存在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
姜思深內心備受震撼,這簡直就像是一場游戲,大型網絡游戲,而一個個二維碼世界就是副本,深淵城就是主城區!
消化半晌后,姜思深又問出了一個問題:“深淵城肯定不止你們這一家勢力吧?”
“這個嘛,現在已知影響到你們世界的就有三大圣地,我們藝術館到現在還未真正干擾這個世界。”
“等一下。”姜思深突然打斷對方:“從你的措辭里,我怎么感覺你并非是我們世界的人。”
“我是深淵城的本地人,這么說吧,我所在的宇宙是最完美的宇宙,而你們的世界,以及那些掃碼才能進入的各種大小不一的深淵世界,說白了都是劣等宇宙。在那些同你一樣的深淵行者眼里,都以能得到一個深淵城的體面身份為榮,身份,就代表著地位甚至是居住權,懂了嗎?”
“綠卡嗎?”
“可以這么理解。”老者說到這里像是有些得意,捏住茶杯的食指不自覺地敲擊著。
看到這畫面,姜思深的瞳孔猛然收縮。
這種下意識的動作,行為習慣,真的很像那個人,那個讓姜思深咬牙切齒的一個人。
打從第一眼見到這位老者就覺得有些熟悉的感覺,他思考時捏耳垂,他得意的時候食指會下意識的敲擊物體,太像了!
而且就藝術而言并非只有繪畫。雕刻、音樂、甚至是戲劇都可以是藝術的一種,可對方卻直接拿出了馬克筆和A4紙讓姜思深展示所謂的極致藝術,就好像對方早就知道姜思深深諳此道一樣,當然,也有可能是對方口中的主神告知于他的。
似乎是為了試探這渺小的可能性,姜思深故意顯得很隨意笑著說了一句:“想不到二叔你這么厲害。”
老者呵呵一笑:“那當然,我……”
他剛想說下去,卻猛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迅速一僵,愣住了,他和姜思深大眼瞪小眼足足三秒鐘。
三秒鐘里,姜思深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驚愕與愧疚,這一刻,姜思深已經極為肯定,眼前的人正是騙自己父親做財產擔保后跑路的二叔,也是那個害得自己家破產,父親整日抑郁,母親每天打多份零工才能過活的罪魁禍首。
這個姜思深打小就厭惡的二叔,如今更是害得他一家人不得安寧,姜思深平日里不太會把劇烈的情緒表現出來,那是因為他習慣性得把委屈和憤怒都積壓在心里,而如今,在確認眼前之人就是二叔的時候,哪怕是姜思深也再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他怒而起身,咬牙切齒道:“狗屁二叔,還錢!!”
他本想學烏鴉哥掀桌子,卻發現這小小茶桌就特么像是焊死在地板上的一樣,一動不動,隨即他就伸手要去拿靠在墻上的斬馬刀。
這時異象突生,這小小的樓梯間過道面積竟然在不斷的擴張與拉伸,姜思深往前走,可不論是與前方的老者還是與后方的常閉式防火門的距離都在不停的遠離。
姜思深楞在原地,他判斷出這個空間在拉伸,似乎只要愿意,甚至可以無限拉伸下去!姜思深下意識抬頭去看了一眼老者身后的雕塑,雕塑頭顱的角度,似乎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老者輕咳一聲:“冷靜下來了嗎?”
姜思深低著頭一言不發。
老者:“我不是你的什么二叔,你別搞錯了,這一次我不計較,別再有下一次了。”
話雖然這么說,但是姜思深分明發現,老者的手指卻是在反復地摩擦著茶杯的杯沿,姜思深記得很清楚,當年他還因為這個事兒吐槽二叔不講衛生,可二叔這家伙卻說這叫做優雅。
姜思深忽然冷靜了下來。
眼前的老頭,一直在做二叔的習慣性動作,幾乎是故意展示的。
而他卻不承認自己是二叔。
姜思深忽然有了一個猜測,對方是想讓自己知道他是二叔,卻又不能直接表明身份,這里面有問題!